没想到墨璟三言两语就如此直白地就戳破了这层窗户纸,龙王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看向他的目光都带着点淡淡的谴责。他伸手揉了揉自己酸痛的眉心,儿女姻缘都是债,自己这个做父王的,如何能不为墨璟的人生大事做打算。
“正是因为知道,我才不希望你同那青丘九公子结亲。”龙王闭上眼睛,扶额叹惋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一大家子的性子,最是护短又不讲道理。那白澈明里暗里伤了你这么多,也没见那白锦欢同人划清界限。”
“他还是他名副其实亲密无间的七哥,而这点委屈,就需要你来咽下去。”龙王心里一紧,掀起眼皮看向坐在一旁的墨璟,试图说动他改变想法,“你们现在你侬我侬,自然能将这点委屈当做不在意,可长此以往,该如何是好。”
墨璟垂下头,用手指搅弄着自己的衣摆,那副认真宁静的神色好似当真是在思考龙王的话。龙王心下刚觉得有几分欣慰,就见墨璟抬起了头,眼神真挚又坚定,说出来的话却让龙王恨不得在他脑袋上狠狠敲一下。
“可是父王,我是真心喜欢锦欢的。而锦欢,也是真心待我的。”
龙王对墨璟这一番真情流露的话嗤之以鼻,他不屑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忿忿的哼声,像是嘲笑他的痴心妄想:“有情饮水饱,你父王活了这么多年,倒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么痴的人。情爱一事,最是伤人伤心的。”
见墨璟没有言语,龙王继续趁热打铁道:“前些日子我同狐王相商,对你和那九公子的事情进行了一番商讨。青丘狐族本就欠你许多,狐王自然不敢在我面前多说什么,也不会拿白锦欢和那个莫名的东西来要挟。”
龙王脸上浮现一抹冷漠的笑,缓缓道:“你若是歇了对他的心思,狐族那边也不会有任何意义。那个所谓的孩子本就是一个不知道如何产生的错误,既是在那白锦欢肚子里,自然而然归他们青丘狐族管,同我们又有什么干系。”
“父王。”没想到龙王对这些利弊看得如此清楚,墨璟心头微动,一时觉得心中五味杂陈。他其实分外明白,这是龙王作为一个父亲对自己儿子最大的回护,可在白锦欢一事上,他是绝不可能让步的。
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同龙王商议,试图让他理解自己的想法。他的面容坚定沉稳,又带着点龙王看不太懂的眷恋:“父王,我知你心中将利弊算得清楚。诚然,因着白澈夹在其中,我与锦欢从此两不相欠才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父王,我不希望同锦欢再无关系。无论是从前在人间还是如今在龙族,我都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坦然地站在他的身边。”墨璟眸光闪烁,郑重其事道,“如今我有这样的选择和机会,我便不会放弃。”
见墨璟继续坚持,龙王一时气恼,难免有些口不择言:“墨璟,你当真是糊涂。同他撇清关系,你依旧是我龙宫之中最高贵的三太子殿下,除了我以外谁也越不过你去。可你若一定要同那白锦欢在一起,日后无数风雨波折,谁能帮你。”
墨璟答得坚定:“锦欢能帮我。”
“他帮你?”龙王面色浮现一抹无奈,他摇了摇头,咬牙切齿道,“他能帮你什么?先不说白锦欢是狐王最小的儿子,除了那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宠爱,他能有些什么护住你?一无地位二无权势,上面又有那么多兄弟姐妹。你若是同他在一起,必定会吃亏。”
“我看狐王的意思,待他百年之后,青丘狐族下一任的继承者十有八九是白澈。好,你说你同白澈已然和解,可是璟儿,你难免没有听说过人心易变这个道理吗?”龙王几乎是将道理揉碎了一字一句说给墨璟听,希望这个他赋予厚望的儿子能够识相一点迷途知返。
“日后若是白澈顺利继承狐族王位,他要是个心地良善的,说不定还能给你和白锦欢好日子过。可他若是有朝一日食言而肥,他会如何对待你们二人。”龙王缓缓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浊气,“更何况,我并不觉得白澈是个安分的。”
“父王,我知道您一切的顾虑。这些情况,我自然也有考虑。”墨璟搅着衣角,面色有着一瞬的茫然,随即又被坚定神色取而代之,“或许您会觉得今日我的到来是一时的冲动,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是冲动。”
“我从不会因为一时冲动将自己放在不利的位置,这次之所以前来找您,就是我同锦欢分离的这几个日日夜夜里,深思熟虑的结果。”墨璟仰着头,看向身前成熟内敛的龙王,坦然地迎上他压抑愤怒的目光。
“白澈心思过伪是不假,可是他对白锦欢的手足之情却是真。如今有着锦欢的缘故,我和白澈能够保持和平,不起冲突。日后若是发生了什么,其一,我相信,看在锦欢的面子上,白澈也不会做得太难看。”
“其二便是——”墨璟拖着尾音,声音顿了顿,他的眸色暗了下来,面色一沉,唇角的弧度阴冷又可怖,“若一定要硬碰硬,我有把握,不会在白澈手下吃亏。”
“墨璟,我帮你做选择,是希望日后你能够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地生活,而不用看在谁的面子上,也不用这般提心吊胆日夜防备。”龙王幽幽叹了口气,后知后觉的疲惫席卷而来,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没其中。
“可是父王,因着锦欢在,我可以无惧一切事物。”提到白锦欢,墨璟的眼神总是温柔的。龙王极少见墨璟有这般平和柔情的眸色,而每一次的发生,都是在话题落到白锦欢头上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