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层隔阂悄然消弭,再没有什么可遮掩那些赤裸的悸动。
“你到底为什么喜欢我?”贺逐山问。
“我好像回答过了吧。”
“那也算回答么,总得有个理由。”
“如果存在理由,我就可能因为同样的理由喜欢别人。”阿尔文认真道,“但不,我不会喜欢别的任何人。我只喜欢您。本能是没有理由的。”
“你害怕亲密关系,”阿尔文顿了顿,忽抬手扭正贺逐山的脸,哄着人望向自己,“你总是在压抑自己的情感,因为你害怕失去。你失去过很多东西,所以现在,宁愿从一开始就不要。”
“但这样是不对的,”他说,“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会永远在您身边,永远就是永远,永远,永恒。””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阿尔文摇头:“不。”
“所以您刚刚为什么难过?”
贺逐山一怔,没料到对方能如此敏锐地捕捉到自己情绪。
他顿了顿,本要下意识隐瞒,但对上沉甸甸的、柔软到能把他整个人吞没进去的眼睛,最后还是提起教授的发现,和那个莫比乌斯环。
“这样啊,”阿尔文说,“只是巧合或者错误的实验罢了,您担心什么?”
贺逐山说:“不,我见过那个符号。那个标志,就在……”
贺逐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试图回想起“000号基地”和“阿尔弗雷德”,因此,他没注意到阿尔文伸出的手。那手搭上他脑后,慢慢梳理柔软的发尾,而那手指很快变得虚幻透明,没入同样变得透明的大脑深处。轻轻撩拨,便勾动成千上万根精神束一般的透明丝线,数据团反复闪烁,使得他仿佛一只被操控的傀儡木偶。
“您不是顺着那家伙留下的密码去找了么,”同时,阿尔文平静道,“书里夹着一张便签,写满了对联盟的攻击和抱怨……一切只是一个无聊的报复和恶作剧。”
“报复和恶作剧……”贺逐山喃喃。
“嗯。后来您前往安委会大楼参加会议,路上偶然被两名反叛军官挟持攻击,那也是一场类似来自苏醒组织的报复行动……你没有见过别的任何人。”
记忆顷刻修改完成,贺逐山涣散的瞳孔重新凝实:“对……我想起来了……”
他不认识阿尔弗雷德。
“所以您感到惶恐,只是因为这个偶然形成的、酷似莫比乌斯环的图像让您想起那天在审讯室里的遭遇。我说过,那是一场误会,我会保护您,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把它忘了吧,这种应激反应对您没有任何好处。”阿尔文垂眼淡淡道。
星斗移横,雪花碎碎,一时间高塔上寂静无声。
“你说得对,”沉思许久后,贺逐山扬起头对阿尔文轻轻一笑,“没什么好在意的。”
阿尔文温柔地注视他,手不动声色顺着脖颈从贺逐山大脑中抽离。
“那么,您有更喜欢我一点吗?”他笑着问,将问题转开,“比起那天,我们在车里的时候?”
贺逐山脸又烧起来:“……一点。只是一点!”
“嗯。多一点就够了。”
阿尔文亲了亲他的眼睛。
“你也太好哄了吧,”贺逐山扭头,“你……你都不问问‘一点’的计量单位。”
“多一点也是多,所以一点到底是多少并不重要。”
贺逐山动了动被热气烫得发红的耳尖。
两人又咬着耳朵说了会儿话,阿尔文忽然支起身来,压在贺逐山身上:“所以现在,我们是什么关系?”
贺逐山一顿,歪头:“师生吧。”
“老师就这么喜欢被以下犯上?”
不及反驳,阿尔文道:“最后一次机会,”他捏了捏贺逐山鼻梁,眼神柔和:“老师别说错了。”
贺逐山躲开他,借着一点雪和月的清光,跌入对方眼睛。风丝丝缕缕杀进来,把人吹得醉意朦胧。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贺逐山隔着一点碎发望人,像隔着一层雾:“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明知故……”
“问”字还未出,对方挥灭了灯。
他压下来,吻落在贺逐山唇上,湿润柔软,掠夺走口腔与上颚的每一寸气息。
簌簌落雪,冷冷清风,高塔上是交缠的影子,暧昧的水声,和一片挤不进两人间分毫的薄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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