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逐山眼神一凛:“它们追过来了。”
沉重的脚步声整齐划一,一支仿生人大军正在朝他们进发。
头顶枪声响起,仿生人一定在上层基地检测到了热源存在。它们才不管那到底是人还是老鼠——只要目标表现出生命特征,它们就会将其击杀。
仿生人没有怜悯。
眨眼之间,它们已检测到两人的热源活动。
这些机器同时抬枪,火舌喷发,穿透弹把厚达半米的金属门打出肿瘤般的凸起。
那门撑不了多久,贺逐山干脆先发制人,抬腿一踹,门压倒了走在最前端的十数个仿生人,他趁机开枪。
子弹却只能使仿生人的脚步停顿须臾,它们不知道疼、不害怕死,立刻爬起,又把枪口指向前方。
阿尔文把他一拉,两人朝左侧逃跑。实验室门前是个丁字形路口,仿生人只来得及堵截竖直方向上的那条路,左右无人,不知通向何处。
他们在迷宫般的实验室里穿梭,仿生人追在身后。
贺逐山还有功夫开玩笑,轻描淡写地说:“该你想办法了。”
阿尔文顿了顿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冷笑道:“那你我只能同生共死。”
枪声骤然响起,他把贺逐山往怀里一带,搂着他向右一扑,撞碎了某间实验室的巨大玻璃窗,互相抱着在玻璃碎片里滚了两滚。
这似乎是一个小型仓库,铁架林立,只是没有货物,锈迹斑驳。贺逐山抬头:“通风管!”
阿尔文用肩膀撑着,让他先上,自己断后,两人沿着通风管道向前爬。
仿生人眨眼已至。它们没法爬入通风管道,那脆弱的铁板承受不了它们的吨位——于是它们用最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成串的子弹扫射。
穿透弹轻而易举打穿了薄薄的通风管道金属壳,两人堪堪避过,继续向前。幸好不远处通风管道陡然一折,旋转向上,上下两层基地是联通的。
贺逐山抓着铁杆用力一攀,左臂青筋暴起,正要向上跃去,阿尔文余光却扫见脚底火光一闪,一个仿生人探出头来,朝他们放了一炮。
阿尔文拽住贺逐山的腰带,将他整个人向后一抓,力气之大,贺逐山不慎被他搂到怀里。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嘭”声巨响,热浪扑脸,将他们轻而易举拍出去,两人天旋地转,不知自己在无数金属碎片中被喷到了哪里。
水谷苍介家中,撒旦打量着仿生人系统实时传回的视野画面:“这是活捉?”
水谷苍介说:“我觉得你说的对。A一个就足够了,没必要在Ghost身上多花力气。”
撒旦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Ghost也算她的老熟人,还没打过照面,就这么死了,她还有点遗憾。不过现在有另一件事更让她在意——
热浪烧灼了发射追击炮的仿生人,它融化前传回的最后一点画面里,那个假仿生人的面具骤然碎裂,露出一点下颌线,锋利而清晰,她忽然觉得眼熟。
于是撒旦蓦然心想:A这两天都去哪里了?我的大秩序官,怎么不来给我找麻烦了?
而贺逐山咳嗽着从残垣中爬出时,第一眼便望见阿尔文那因灼伤溃烂的后背,血迹斑驳,肌肉群间青筋暴起,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炮弹碎片。
——讙打造的仿生人外壳救了他们一命,否则以刚刚的炮弹威力,两人不会走运活到这时。
贺逐山眼神一冷,让阿尔文撑着自己站起。他显然吃痛得紧,不再逞强,却也不吭声,只是微微靠在贺逐山肩上——甚至不舍得从他身上多借一点力。
他压抑着自己不出动静,只轻咳两声,但血还是顺流而下,从他的指缝间溢到贺逐山胸前。
鲜血流过贺逐山胸膛,他觉得自己的心口微微一热。
方才他们已在通风管道中爬了一段距离,因此被击落时,掉在了一间较远的实验室里。仿生人还没跟过来,热浪又使周围温度高升,它们一时没法锁定敌人位置。
因祸得福,贺逐山说:“抓着我,我们离开这里。”
阿尔文没有出声,但他握紧了贺逐山的手。这手从未松开,却在眼瞧着电梯已出现在不远处时,紧紧拽了贺逐山一下。
阿尔文像个小孩似的,站在一间实验室玻璃窗前,说什么也不肯走。
贺逐山扭头望去,发现那是一间“培养室”。“培养室”中央有一具庞大的调控中枢,控制台上满是面板屏幕,上方又伸出千八百只“蛛爪”,连接了数不清的休眠培养舱。
休眠培养舱里空无一物,但那些输送管道里还残留一点淡蓝色液体。
于是阿尔文不再怀疑那若隐若现的熟悉感——
那不是错觉,阿尔文心想,“重临”不会出错。
他当然来过这里……
因为这是他诞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