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霜野之父沈决,死后加封卫国公。
“他先后被贬到惠州、锦州、滁州,后来延熙二年,陛下欲修灵河渠,联通东冶港,张静言因此被复用为都水监司丞,前往端南督缮彤水。”
“延熙七年端南水患,张静言联合端州刺史高川隐瞒灾情,事情败露后又被查出他竟在当时的政事堂元辅王兖的授意下贪墨河道款,事后高川被赐死,张静言却死在了洪州府的瘟疫里。没想到隔了十余年,他竟然改头换面混进了徐州府和庆州矿山。沈霜野,你包庇一个昔日罪臣,居心何在?”
谢神筠说起张静言时分外冷漠,仿佛根本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包庇罪臣的是你吧?”沈霜野眼底幽冷,“孤身赴险也要将张静言救下来,你和他什么关系?”
他们离得很近,对视时却有如隔雾看花。
谢神筠冷淡道:“左右是和你没关系。”
片刻之后,他们终于从彼此的眼睛里达成某种微妙的平衡,同时放手。
无论是言语还是动作的交锋都只是相互试探,沈霜野圈禁谢神筠,不仅是顾虑着张静言,还因为她活着比死了有用。
虽然她活着也是个大麻烦。
谢神筠对此心知肚明。沈霜野没有在第一时间杀了她就是她的倚仗。
那链子够长,沈霜野解下缠在自己脖子上的那一段,却没有给谢神筠解开。
“说起来我身上的衣物都被换过了……”谢神筠从头到脚都被换干净了,连青丝也如云瀑委地,没剩半点东西。
沈霜野防她至此。
“婢女换的,别想太多。”沈霜野加重了尾音,显得坚决。
“哦。”谢神筠的回答却显得漫不经心,又意味深长。
短短一个字,却让沈霜野生出被烫到的错觉,那被他强硬压下去的欲求再度膨胀,隐有燎原之势。
谢神筠这样的人,就适合被锁在深帐之中,任人施为。如今他已然做到了这点。
沈霜野没再看她,摔门走了。
——
沈霜野出了门,繁盛花木掩映着月光,照进这方深院。
池台楼阁花木成林,胜在隐秘幽静。如今再看过去却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意味。
藏娇。
沈霜野摘了扳指,拇指上被蹭出了一片红。
他抵着谢神筠时用了几分力,那力道便也撞回了他身上。
可惜,谢神筠这个人,却和娇这个字没什么关系。
她倒更像是照进这院里的孤寒月光,握不住,天一亮就没了。
况春泉从湖心桥那头过来,低声道:“侯爷,宫里的消息。”
沈霜野把扳指戴回去,出了月洞门,示意他往下说。
“昨儿晚上梁园起火,被烧了大半,据说那位瑶华郡主在火场之中,没救回来。”
沈霜野转动扳指的动作停了。
——
谢神筠被锁在了屋内,她手腕脚腕上的锁链以玄铁精钢制成,极沉极重,长度够她走到门口,但也仅止于此了。
屋中起居摆设约莫是按着府中贵女的起居来布置的,但又处处透着沈霜野那个人的喜好。
玉竹席水晶帘,漆木古架,镂金碧炉,白绫雾纱糊窗,斜里泼进一泓翠色,青檀彩绘屏风,绘的是山溪雾岚,野鸟林鹿,风雅里带点野趣。
香案上置一尊细颈圆口琉璃瓶,内插两枝粉白芍药,鲜研明媚。
惟独里间重重鹤灰深帐渐次垂落,似将她与世隔绝锁在禁帏之中。
太暗了,谢神筠不喜欢。
这屋子周围也不知布了多少暗哨,伺候她的婢子亦像是近卫出身,沉稳持重,且话少。
谢神筠虚虚看过一眼,未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