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太上皇又何必如此悲伤呢,当初若非您亲手杀了谢皇后,凤离又何必这么多年隐姓埋名,纵然宫变bi宫得到这个天下,也绝不愿意认你这个父皇。&rdo;花著雨静静说道。自从听纳兰雪说了谢皇后的事qg后,她便猜测到,谢皇后很可能是被炎帝亲手杀的,若非如此,姬凤离也不会这么多年隐姓埋名不认这个父皇。宁愿做一个叛臣,也不愿意做名正言顺的继位皇子。炎帝闻言,猛然抬首,眸光犀利地凝视着花著雨,状若疯癫,嘶声道:&ldo;你怎么知道?&rdo;随即惨然笑道,&ldo;是了,你是花穆的女儿。&rdo;&ldo;这么说,这件事我爹爹花穆也知道了,所以这么多年,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劳,你也不容许他回京?待西疆一旦安定,你就要设计将花家满门除掉?&rdo;花著雨问道。&ldo;你错了,之所以想要除掉他,并非因为这个原因。而是因为孤发现他和前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是没有想到,孤的皇子,不知何时被他换做了前朝之人。&rdo;炎帝眯眼说道,显然也已知道花穆的身份,&ldo;孤知道你也是前朝默国之人,今日要你来,没有别的事,就是要告诉你。那时的默国,已经千疮百孔,战乱连连,民不聊生。如若不是孤推翻默国,同样也会有别人推翻默国。孤这一生失去了挚爱的女子,不希望无襄也失去。如果你真心喜欢无襄,希望你不要再为花穆做事。&rdo;花著雨心中大惊,没想到,这一切炎帝竟然都知道,她凝眉说道:&ldo;你错了,我没有为他做事。&rdo;炎帝目不转睛地望着花著雨,犀利的眸光似乎能将花著雨看透。他似在分辨她话里的真假,良久,方缓缓说道:&ldo;如此甚好。你回吧,孤要歇了。花著雨看着他状若珍宝般捧着那张画像,目光痴迷,她心中百感jiāo集,缓步向殿外退去。&ldo;还有一事,当初,要你去北朝和亲,并非无襄的主意,而是。…&lso;…无双的主意。&rdo;炎帝低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花著雨顿了一下脚步,唇角扯起一抹苦涩笑意。这个事qg,其实她早就猜到了。当初,皇甫无双喜欢温婉,不管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他恐怕都不会允许温婉去北朝和亲的。要她去代嫁,正好离间了花家和姬凤离。回到桃源居,姬凤离迎亲的鸾轿已经到了,宫女们匆忙为她换上大红广袖织云霞帔,戴上华丽繁复的凤冠,最后再细细为她整理了一遍妆容,便搀扶着她向门外而去。花著雨心头一片恍惚,任由她们搀扶着走了出去。屋外,鼓乐喧天,热闹非凡。不到半个时辰,花轿就已经到了乾庆殿,鸾轿落地,鼓乐暂停。寂静之中,只听得三声破空箭响,是新郎拉弓向轿门she出三支红箭,这是民间驱邪之意。其后,轿帘被掀开,一双修长的手朝着她伸了过来。略一恍惚,就听得姬凤离低低说道:&ldo;宝儿,从此后,你就是我的妻,日后,无论生死祸福,危机险境,我都会用生命来保护你。一生一世,不离不弃,莫失莫忘。……&rdo;花著雨颤抖着伸出手,手指相触的那一瞬,心慌乱地跳个不停。十指jiāo叠的那一刻,一颗心终于平定下来。头上凤冠霞帔,她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任由他执着她的手,沿着华丽绵延的红毯,一步步走进了庆安殿内。在礼官的唱喏声中,跪拜行礼。&ldo;夫妻对拜!&rdo;就在礼官最后的唱喏声响起时,只听得殿外有浑厚的钟声蓦然响起,&ldo;当当当当。…&lso;…&rdo;,彻底打乱了礼官的唱喏声。八声,这是丧钟。是国丧的规格。花著雨心神俱震。国丧!除了太上皇炎帝,再没有别人。她上轿前才刚去见过炎帝,难道说,这才不到半个时辰,他就已经薨了?礼官的声音早已被丧钟声淹没,再也不闻。大殿内瞬间乱了起来,已经有不少太监和宫女脚不沾地地飞奔了出去。今日这大婚,真是一波三折啊!这一次恐怕是无论如v何都不能行礼了。便在这骚乱之中,姬凤离的声音压过了一切声làng,悠悠传来。&ldo;继续行礼!&rdo;他说,语气低沉,没有任何qg绪,令人难辨喜怒。这一瞬间,所有的人都呆住了。礼官半晌才反应过来,尖着嗓音喊道:&ldo;夫妻对拜!&rdo;最后拖长的尾音竟带着不可遏制的颤意。&ldo;王爷,不能再行礼啊。太上皇薨了,是被人刺杀而亡的。她可能是凶手啊,最后一个见过太上皇的人,是她啊!&rdo;一人扑倒在殿内的红毯上,不断地磕着头。这人的声音,花著雨听得出来,是太上皇炎帝身边的常公公。花著雨猛然伸手将头上的大红喜帕揭了下来,纤瘦身形决然挺立,目光高傲疏离地扫过眼前一众大臣,最后凝注在咫尺天涯的他身上。一身吉服,灿若火莲,烧得她心口灼烫,烧得世间万物都烟灰飞散,烧得她眼里只有他。那双深邃的墨色凤眸,依然是一贯的艳惊红尘,优雅从容,只是眸底,却隐隐透出一抹绝望。最后一次相见,还是那一次他醉酒后的缠绵。短短两日未见,她早已有些想他了。原以为再相见,会是dong房之夜,却不料,会是在此时此刻。&ldo;姬凤离,我没有杀他!&rdo;她凝视着他的眼睛,静静说道。姬凤离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黯沉,他一言不发,从花著雨手中扯过来大红色喜帕,手指颤抖着再次盖在她头上。&ldo;继续行礼。&rdo;他一字一句好似从齿fèng里挤出来一样,仿若将一生的力气用尽。&ldo;礼成,送入dong房&rdo;礼官扯着嗓子,颤声喊道。&ldo;王爷,您不能包庇这个弑杀太上皇的疑犯啊,王爷,您这是罔顾我朝律法!&rdo;是温太傅痛心疾首的声音。&ldo;即使是疑犯,本王就不能娶了吗?本王有说要包庇她吗?来人,&rdo;冷冷的声音,好似沉着冰,又好似凝着火,使人听起来有一股莫名的冷肃之感,&ldo;送王妃入牢房!&rdo;乾庆殿好像一下子变得很空旷,而其他人的声音都好似从极远处传来。刑部大牢y冷cháo湿,气味bi人,比之内惩院的牢房,更加森冷。这里不管白日还是夜晚,终年昏暗y沉,犹如鬼狱。暂且不说那些刑罚,光是在这种y暗的地方生活久了,人也会闷疯魔的。花著雨坐在牢房一角,听着墙角处空灵幽怨的滴水声,心头不知是何滋味。从内惩院两进两出后,花著雨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还会光顾刑部大牢。青白色的月光从狭小的牢窗透进来,映在一身的大红霞帔上,这红色的喜服,此时看上去没有丝毫喜气,反而流转着惨淡的幽光,让人心中陡升凄凉。dong房变牢房,这个世上,恐怕也只有她花著雨才会遇到吧!她轻叹一声,抬手将头上的钗环一支支拔下来,最后将凤冠摘了下来。凤冠上的珠玉流苏作响,在幽暗的牢房内,听上去格外清脆。牢房内极是y冷,她将凤冠放在身侧,便曲起膝盖,用力抱紧自己。炎帝死在她去探视后,她就是最大的疑凶。而姬凤离是堂堂摄政王,或许不日还将登基为帝,天下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看。太上皇炎帝薨了,对于整个朝廷乃至南朝,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毕竟,他可是开国之君。姬凤离若不将她送入牢房,那便是徇私枉法,只怕这南朝的律法再也约束不了旁人,往后,他还如何去治理天下?在事qg没有查清之前,她这个疑犯是该被送入牢中,只是,她不确定他心中到底如何想的,是否认为炎帝真是她所杀?她想起他知悉太上皇炎帝过世时,他望着她的目光是那样绝望,心头忽然涌上来无穷无尽的寒凉。她知道他恨炎帝,但毕竟那是他生身父皇,就这样被刺杀,他心中定然也不好受,对凶手定然也恨之入骨吧。她靠在墙上,暗自推敲谁是凶手。毫无疑问,炎帝的死,是有人要嫁祸她。如此,一来除掉了炎帝,二来可以阻止她嫁给姬凤离,三来,还可以趁机除掉她,这端得是一石三鸟的好计策。她知道有太多人不想他们成亲,但敢向炎帝下手的,这天下却没有几人?刺客到底是谁呢?温婉?会是她吗?很显然,温婉是肯定不愿意她嫁给姬凤离的。花著雨静坐许久,站起身来在牢内踱步,衣带当风,寒色清冷,足下的镣铐在寒夜内作响。她想起了当日被关押在阳关的牢房内时,姬凤离带着唐玉去救她的qg景。那一日的qg景,恍如昨夜。每每想起,都让她心中暖意一片。而今夜,他恐怕再不能来了。冷夜如墨,万籁俱寂,四更的更漏声遥遥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