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很快送了些香甜的奶食过来。
叶孤城将门阖上,转头见那小小孩童又在努力攀爬软塌,便随手将他拎上去。他解去小孩裹着的狐裘抛在一边:“你倒是大胆,第一次见面,就敢独自前来。”
当年分别时罗生虚岁不过两岁,那样小的孩子是记不住人的,说是第一次见面也不算错。
小孩此刻却也不看叶孤城,自己爬上矮桌用调羹去舀琉璃碗里的杏仁酥酪,认认真真地吃完今日份。
吃完这些,他又兀自低头去玩自己的木头小剑。明明是他自己要来的,此时却好像仍然只是他一个人。
叶孤城看看漏壶的时辰,起身道:“晚睡不宜,你也该休息了。”
那小童充耳不闻,只卷了卷软塌上的披风,大有就在此抱着小剑睡觉的意思。
叶孤城见他不应,也不再唤,伸手捉住披风一角,只一抖手,那狐裘披风便卷了小童将他抛向火炕。
小童惊叫一声立即住了口,落在炕头一堆柔软的床褥上。他没有受伤,只是有些怔愣,晕头晕脑的。等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登时从皮裘里挣扎出来,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
叶孤城盯着他的眼睛,了悟:“好玩?”
小童点点头。
“还想如此?”
点头。
叶孤城眼中带出笑意,坐在炕边替他整理鬓角的垂发:“这个时辰五脏皆藏,不可使心血躁动。你乖乖睡好,明日若还下雪,我便陪你玩耍;若雪停了,便带你出门可好?”
小童认真的盯着他半晌,低头抱了自己的小剑爬向炕头躺下,瞬间便闭眼睡好。
叶孤城替他盖上一袭薄衾,起身熄了灯,等那袅袅青烟散尽,才叹了一气。
幼年遭逢大变,远离双亲,虽有祖父保得安全,却因为各种缘故周遭无一个至亲之人常伴。罗生身边只有忠心的仆从,恭顺有余,亲近不足,以至这孩子小小年纪便已经不愿开口说话。
……若当年西门吹雪也是这样长大,难怪后来行事这般。
这样一生,若是没有一个倾心相伴的人,想必会寂寞吧。
幸好,他眼底还有光。
翌日不过寅时,叶孤城于浅眠中察觉内息之中一阵冲撞,他立时睁开眼在炕上盘膝运功。
对于习武之人,三分努力,三分运道,剩下皆看天份。生与死的抉择是世人无法跨越的障碍,一旦能窥破生死天道,境界的突破便指日可待。
若说叶孤城在紫禁之巅时求死之意重于求生之志,那么此刻他的心境又是不同。与吴明一战时他在深海处濒临内毒外伤的绝境,再回归人间时,已然超越了生死的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