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鹿微怔,“你怎么知道?”段从祯面色淡然,“查一下他的行程安排又不是什么难事。”“……”即鹿轻舔唇角,低声问,“你让我去?”“不是早答应你了吗?”段从祯轻轻笑了一下,瞥他一眼,“怎么受伤的是我,失忆的是你?”即鹿低眼,没再说话了,半晌,想起什么,有些怔愣地看着他,眉峰轻蹙,“之前……”“什么?”“之前梁医生跟我说你找过他……”即鹿望着他,瞳孔微微颤了颤,喉结滚动,片刻,才迟疑地开口,“是为了这个事吗?”段从祯静静地与他对视,眼神丝毫不偏躲,半晌,才眉梢微挑,“对。”“你也没跟我说。”即鹿垂了眼睫。“后来忘了。”段从祯说,“事情太多,不记得了。”“……是吗?”“嗯。”“……”视线落在段从祯插着针管的手上,即鹿唇角抿紧,半晌,才移开目光。段从祯翻转手腕,握住男人无意识撑在床边的手,“今天晚上出去吧?”“去哪?”即鹿眉峰微蹙,下意识看了一眼他肩膀上的伤。“我知道一家新开的泰餐厅,据说还不错。”段从祯看着他,轻轻笑了笑,“晚上去?”即鹿微怔,想起来那天晚上段从祯答应他下个月十号去吃泰国菜,这段时间都没心思想这些,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开什么玩笑?”即鹿顿了顿,“你要住院,哪能随便跑出去?”“不想再吃医院的东西了。”段从祯摇摇头,拉了拉他的手,“你带我出去。”“不行。”即鹿一口回绝,“你身上还有伤,医生也不会让你随便离开的。”“那就别让医生知道。”段从祯说,声音散漫而不在乎,“就出去两个小时,谁能知道?”即鹿看着他,差点在他的眼神里动摇了,微微皱眉,又很快反应过来,还是摇头,“不行。”低头想了想,又慢慢说,“要是不喜欢吃医院的东西,可以去买点别的。”段从祯没说话了,松开他的手,又偏头去摆弄那个求救铃。过了一会儿,他悠然开口,“坟头栽点常青树,贡品要黄桃和蓝莓……”“段从祯你有完没完?”即鹿低声呵斥,像在教训小孩子。没什么威胁的训斥,段从祯只笑了笑,没再说话了。病房门打开,护士进来给段从祯换药。段从祯解开病号服,脱下,露出裹着纱布的肩膀。护士在一边准备药和棉球。即鹿从床边站起来,走到窗边拉上帘子,正打算出去,转身的时候却犹豫了。段从祯单手拆开纱布,没有完全拆下,留了最后一层,却也仍看得见隐隐约约的血迹。护士揭开最后一层的时候,段从祯微微皱眉,脸色也变了变。即鹿看着他,心口有点难受。“那个,”即鹿往前走了两步,看着护士手里的消毒棉,捻了捻指腹,轻声问,“可以让我来吗?”护士迟疑地回过头,段从祯也抬头看他,有些意外。想了一会儿,护士还是把手套递给他,“可以来试试。”即鹿戴了手套,消毒之后接过她手里的镊子和消毒棉,按照护士的指示给段从祯的伤口消毒。棉球贴到伤口的瞬间,段从祯微不可见地吸了一口气,额角青筋凸起,脸色也沉了几分。“再用这个药轻轻擦一下,然后是这个瓶子……”护士指着护理车上的药瓶。即鹿点头,凝眉望着段从祯的伤口,小心翼翼地捏着镊子给他上药。耳边是男人压抑而沉重的呼吸,即鹿抿了抿唇,瞟他一眼,看他额角泛起冷汗,垂眼轻道,“你也会觉得痛吗?”“当然。”段从祯沉声应着。“快好了。”即鹿说。“嗯。”动作轻柔而迅速地处理好一切,再在护士的帮助下重新裹上纱布。即鹿取下手套,松了一口气。“怎么吓成这样?”段从祯觉得好笑,一边系扣子一边揶揄他。即鹿低垂着眼,声音干涩,“我想起来以前在东青山,护士让我们含着刀片说话,也是这种血肉模糊的样子。”“他们会死在监狱里的。”段从祯摸了摸他的脸。即鹿点点头,无意识偏头在他掌心蹭了一下,眉峰微蹙,眼神有些恍惚。“段从祯……”他开口喊了一声,嗓音沙哑。“我在。”段从祯屈指蹭过男人微热的耳垂,指腹捻着他柔软发梢,偏头看着他,等他下文。即鹿抬头,眉眼低垂,眼中染着疲惫和躲避,染着潮湿雾气,看上去有些茫然挣扎。许久,他才迟疑开口,“……我能相信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