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反问一句,他就离温窈近了一点。
等说到最后,压迫感已经强到令温窈呼吸骤停,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颤颤巍巍答:
“……我的意思是,我失忆了,记忆停留在了十六岁的时候,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你……”
裴峋的脚步停在她床沿。
脚边是被温窈扔得乱七八糟的枕头,床头的抽纸被她抓出来一堆,眼泪鼻涕糊成一团,扔得遍地狼藉。
他默然片刻,忽地开口问:
“什么时候的事?”
温窈的背脊靠着床背,昂着头疑惑地啊了一声。
“我说失忆。”
“就……在你回国的前一天。”
他俯身,宽阔肩膀遮住头顶吊灯的光,令温窈眼前骤暗,只能被他极锐利的眼神注视着。
“为什么不通知我?”
那种令人无处可逃的压迫感过于强烈,温窈本能地往后挪了挪,边挪边解释:
“棠棠说,我是在跟她打电话的时候被那个酒驾司机的撞了,她当时就立刻报警找我然后又叫了救护车,等我醒了这不就失忆了吗,就没有通知你……”
整套说辞非常自洽。
裴峋仔细在她的脸上寻找撒谎的痕迹,但一无所获,她也没有编出这套话术骗他的动机。
“车祸醒了第二天就去工作?倒是敬业。”
温窈没听出他的反讽,还附和着点点头,这不是都是为了他吗。
裴峋直起身,不再与她开玩笑:
“医生没说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吗?你什么时候复查?有开药吗……”
话只说了一半,床上的女孩忽然伸手拉住他衣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什么?”
她指了指这个屋子,又指了指他:
“我跟你,为什么会住在一起?我们是真的结婚了吗?为什么啊?”
裴峋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失忆不是普通的病。
失忆就意味着,她不记得这七年来发生了什么,也意味着,从机场那天起到现在,她在面对他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发自内心,绝对没有半点伪装。
包括在机场为了保护他不惜冲进男厕所。
包括为了维护他而泼了游止一身咖啡。
也包括她说自己是他的粉丝,不想让他演很难演出色的男配角,在昨天的聚会上说从出道就开始喜欢他——
全都是真话。
被那双深如墨色的眼瞳凝望着,温窈有点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那个……”
“为什么跟周导说要删我的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