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和阮奕才见宴书臣和锦诺怀中的大包小裹。阮奕是过来人,一看便知缘由,宴书臣昨日也见过村民的热忱,只有锦诺尚在感叹,“一吊钱都未花出去,一听说是娘亲家中的人,便非要送这么多,两日都吃不完……”安平无事般抚了抚额头,“吃饭吧。”锦诺才想起,这应是她同爹娘吃得第一顿团圆饭,阮奕也在……往后的三两日,阮奕和锦诺都同宴书臣和安平在一处,锦诺坐在岩石上见娘亲教阮奕捉鱼,也见过娘亲在苑中藤椅上睡着时,爹解下外袍,毫无痕迹披在她身前,阮奕会在树下同爹下棋,爹亦会牵着娘亲的手在江边散步……她早前一直自诩公子若最擅长画人,到眼下,才知晓画人画得再好,也似是画不出当下的岁月静好,风和日丽。“画什么?”晨间她起得很早,阮奕上前看她的画卷。“画渔村啊。”她亦淡声应道。“公子若不是都画人吗?”阮奕诧异。她笑道,“渔村里有想画的人,画渔村就是画人……”阮奕深觉有理。……四月底,阮奕和锦诺起程回京。如今锦诺腹中有四个月身孕,回京路远,又不能走得太远。一路慢行,回京便也是七八月的事情了。再隔月余,锦诺便要临盆,不能在南顺久待下去。宴书臣和安平将二人送到村口,安平心中浓郁不舍,才与女儿相认不久,又要分开。安平上前与锦诺相拥。锦诺亦拥她,“等小白兔出生,我带他她见外祖母,他她一定爱吃外祖母做得鱼,因为她娘都爱吃。”她惯来知晓如何哄人,安平嘴角微微勾起。宴书臣拍了拍阮奕肩膀,“回京之后,记得同你说的事。”“放心吧,爹,我会照顾好锦诺和孩子,也会看紧赵江鹤。”阮奕应声。临末了,宴书臣也与他父子相拥。阮奕也清楚,这一趟宴叔叔离开,便应是聚少离多。“替我给你爹娘问好,还有,帮将这封信递呈给陛下和娘娘,陛下和娘娘见信便清楚了。”宴书臣从袖袋中拿出一封信给他。阮奕收好。差不多到分别的时候,车夫置了脚蹬,阮奕扶了锦诺上马车。马车内,锦诺撩起帘栊,早前一直忍住的眼泪,似是在这一刻决堤。但她知晓,这是最好的结局。“爹,娘,锦诺会想你们的……”她伸手捂住嘴角。阮奕揽她在怀中,亦朝宴书臣和安平道,“爹,娘,我会照顾好锦诺。”安平伸手抚过眼角,宴书臣也朝阮奕颔首。帘栊没有放下,马车缓缓驶离村口,很远,安平才哭出声来。夕阳西下,轻尘在落霞里轻舞,宴书臣牵起她的手,温声道,“子女总会长大,会离父母远去,你我照顾不了她一生。安安,锦诺有阮奕,你有我……”江船停靠朔城,已是五月中旬的事。五个多月的身孕,赵锦诺已然显怀。范逸在朔城码头处等候,见到阮奕与赵锦诺,脸上露出的笑意里又带了几分恼火,“行啊,赵锦诺,胆子怎么给你大到怀着身孕也敢跑去南顺!”一侧的陆仓拱手,“见过阮大人,赵爷。”赵锦诺轻笑,“下次你来就好了,你家侯爷脾气太大,动不动就狮子吼,会吓到我的……”陆仓朗声笑开。阮奕也笑,一面上前揽了范逸肩膀,两人走在前方。赵锦诺同陆仓在后。有陆仓在,两人倒是都不担心。一路去驿馆,范逸郑重问起,“你还好?”丰巳程早前就回了苍月,也说起过阮奕的事,只是丰巳程插着腰,一脸痛心又浮夸的没有,他听了只觉阮奕似是都死过了才是……阮奕却是笑,“你觉得呢?”范逸轻嗤一声,没有应他。两人都会意笑起来。“范逸,多谢你,若不是你,我这次不能平安回来。”阮奕虽笑着,语气却认真。他们二人早前曾是死对头,即便后来冰释前嫌,但冷不丁听到阮奕这一句,范逸还是很有些别扭,于是别扭挤出一句,“少来。”阮奕噗嗤笑出声来。不知为何,阮奕也跟着笑。两人就这么没边没谱得笑了一路。他二人在前走,陆仓带了赵锦诺在马车里,慢慢跟在他二人身后,赵锦诺叹道,“你家侯爷心情这么好,是走桃花运了吧?”陆仓愣了愣,紧张道,“我什么都没说!”“哦~那就是真有桃花运了是不是?”赵锦诺忍不住笑,“说来听听嘛,我也看看这块别扭石头上开了什么桃花出来。”陆仓赶紧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