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将军痛心道,“陛下还在时,就同老臣说起过要将皇位交还给先太子,又怕国中时局不稳,不敢轻易拟诏,但陛下仁厚,虽不能拟诏,却还是私下寻了老臣,重托老臣日后要好深辅佐先太子,以慰先帝在天之灵。老臣钦佩陛下的心胸与仁义,却不想,一语成谶,而陛下临终前还念着将皇位还于先太子,实在是令老臣痛心啊!陛下!”付志明的话其实已到嘴边,眼下却彻底咽了回去。韩家的驻军就在富阳城外,韩老将军根本就清楚所有的事情,韩老将军方才是特意打断他的……韩盛也错愕看向自己家老爷子。若不是早前就知晓老爷子对待陛下和先前太子的态度,许是当下,见老爷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模样,他都信了。而由得韩老将军带头,又有其他朝臣痛心疾首得抹了眼泪,“陛下也曾私下寻过老臣,交待的事情悉数都同韩老将军相似,陛下厚德,乃是流芳百世的明君……”“陛下是明君……”众人纷纷响应。付志明也彻底知晓今日已无回天之力,眼下尘埃落定,已再掀起不起旁的风浪,遂也噤声。阮奕握紧赵锦诺的手,眸光之中好似才彻底松了口气。终于,结束了……韩盛搀了悲痛的韩老爷子出屋,付志明亦在人群中一声不吭离了屋中。谭悦则看向屋中的阮奕和赵锦诺,阮奕朝他颔首。他亦颔首。……这几日富阳城发生的事,似是比早前很长一段时间里发生的故事都要多,也要惊心动魄得多。但雨过天晴之后的富阳,很快又恢复了往常的宁静。城南小苑里,赵锦诺扶着丹州在苑中散步。离渔村那日变故已过去七八日,谭悦不得不回京,所以在这七八日里,赵锦诺和阮奕一直在富阳守着丹州。朝帝风波过去,她与阮奕在南顺其实并不起眼,又有冯涛在,富阳城内诸事安稳。他们平安的消息已送回苍月,阮奕似是也在南顺还有旁的事情,所以让赵锦诺在富阳城中多陪丹州些时候。画师最重要的便是一双手,腹间的伤恢复只是时日问题,但断了一只手臂的事,丹州执意不让她和谭悦告诉老师和师娘。两日前,丹州就可以下地慢慢走动,恢复得很好。到今日,丹州已在尝试用左手夹饺子吃,十回里有八回能送到嘴里,丹州乐在其中。赵锦诺眸间氤氲,丹州却笑,“哎呀,难怪老师早前就说我用左手有天赋,原来我左手的天赋一直被右手压制着,如今才算是破茧重生!早前遇到瓶颈,总在画风上做文章,如今换了一只手,说不定很快就比早前要更上一层楼!”赵锦诺嘴角微微勾了勾,手中捏了帕子给他擦嘴。丹州左手能用,却明显用得不好,糊得一脸都是。赵锦诺给他擦嘴,丹州朗声笑开,“你也有今日啊!”赵锦诺恼火。但转念一想,似是任何时候,丹州都是乐观、话痨再加上无与伦比的信念在其中。冯涛扣门入内,将信交到赵锦诺手中。赵锦诺还未拆开,丹州叹道,“又是谭悦的信吗?”丹州的事,谭悦心中的郁结一直无法散去,若是他早前思虑周全,那出事的人便不会是丹州。丹州腹间的伤无事,但断了的右手,犹如芒刺一般扎进谭悦心底。赵锦诺笑了笑,还是将谭悦的信念完,大都还是同昨日的一样,问他有没有听大夫的话吃药,上药,卧床信息,少说话之类。丹州只觉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遂朝赵锦诺道,“锦诺,你帮我回他——你要真觉得对不起我,就别来这些虚的,等日后我的左手能画画了,画的第一幅图,你得捧场!你都肯花黄金万两买公子若一幅《冬晨图》了,怎么没见你买我的图,再怎么也得两万两吧……”赵锦诺一面落笔,嘴角一面微微上扬。这世上,许是只有一个丹州……临末了,赵锦诺收笔。信笺上的墨迹很快在说话间晾干,她收好,放回信封里,交由冯涛处理。信到路上要几日,短短□□日根本不可能来回,所以其实每一日的信都不是回的昨日的一封。药童送了煎好的药来,丹州一口饮尽。赵锦诺摊开掌心给他蜜饯的时候,丹州嫌弃,“哟,唬小孩儿呢!”赵锦诺笑道,“那小孩儿让不让唬呀?”两人都笑开。临末了,丹州喉间轻轻咽了咽,“锦诺,你和阮奕一路顺风。”赵锦诺莞尔。他们在富阳也待了将近十日,明日,阮奕要同她一道启程去入水,说宴相届时也会在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