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志明怔住。而苑外,果真有声音往后窗处追去,混乱里,有人看到带血的匕首,高呼着,“追,从这边逃走了!快!”阮奕忽然明白了谭悦的意思。听着周遭的脚步声往方才的方向去,付志明更是脸色煞白看向谭悦,“宁远侯,你弑君!”谭悦面无表情,“谁看见了?”付志明整个人僵住。“付将军,是你看见了吗?”谭悦凝眸看他。付志明还未从方才的惊愕中回过神来,谭悦忽然看向他,口中冷不丁问了这么一问,付志明心中骤然颤了颤。谭悦是有意的。陛下已死,在这里能说得清的人只有谭悦和他两人,谭悦这是在威胁。付志明似是从未如此认真打量过谭悦。而近乎同时,也有人带人冲进了屋中,“陛下!”是韩盛!韩盛行色匆匆,身后还跟着太医和几个禁军,以及谭悦身边的侍卫冯涛等人。冯涛入内,一眼便看向谭悦,确认谭悦安好,这才看向地上的朝帝和丹州。冯涛心中微滞。再等冯涛抬眸,谭悦的目光看向冯涛,又朝丹州处使了颜色,冯涛倏然会意。冯涛直接带人将丹州扛走,屋中之人都心知肚明,没有吱声,只有太医惊恐得换道,“陛下!陛下!”腹间的伤口这么重,只怕是……太医连滚带爬上前,脉都未诊,直接摸了摸朝帝的鼻息,而后吓得向后惊坐,继而慌张失措得看向谭悦和一侧的韩盛,“陛……陛下……陛下驾崩了……”“陛下!”韩盛整个人也僵住,缓缓上前伸手至朝帝鼻息处,脸色骤然一变。韩盛诧异看着这一幕,又依次看向屋中的谭悦,付志明,还有……阮奕和赵锦诺?韩盛也懵住,再看向一侧的谭悦,付志明和朝帝……忽得,韩盛心中莫名凛了凛,径直猜到了些许,双眸间都是讶异兼难以置信的眼色。付志明的目光也明显看向谭悦,额头都渗出丝丝冷汗。阮奕下意识将赵锦诺护在身后,赵锦诺紧紧握住他的手。这整个屋中的人都未再说话,各怀心思,也相互打量着对方,似是在等着看着屋中谁会先开口?而这屋中的任何一个人先开口,许是都会打破这屋中微妙的平衡……付志明的目光死死盯向韩盛。韩盛忽然会意,只要他开口问,付志明就会说出是谭悦弑君的实情;但只要他缄默,付志明兴许就会默认今日有刺客行刺了陛下,从后窗逃出的事实。朝帝已死,死无对证,唯一的证人就是付志明和谭悦,这两人若是各执一词,韩盛难以想象后果……眼下这里还有不应该出现的阮奕和赵锦诺在,若是这层窗户纸捅破,整个南顺,乃至苍月都会引起不小的震动。韩盛目光再次扫过众人,而后不得不低头,似是从未面对如此艰难的抉择过。韩盛和付志明不同,韩盛知晓老爷子和韩家是支持先太子的,而付志明知晓富阳城外的驻军里,有一支就是韩家的驻军。木已成舟,是否还有回旋余地?韩盛和付志明都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忽得,屋门口的脚步声再次传来,有人鱼贯而入,打破了这屋中死一般的沉寂。韩盛诧异,“老爷子?”见到韩老爷子和韩老爷子身后的几位朝中和军中“重臣”,谭悦心中才算彻底舒了口气。“陛下!”韩老爷子一脸沉痛,“究竟怎么回事!”韩老爷子直接看向谭悦。谭悦沉声道,“陛下遇刺,付将军已派人手去捉拿刺客,但陛下他……”谭悦停顿得恰到好处,而后的话不言而喻。韩老爷子等人纷纷下跪,眼中皆是“沉痛”。付志明知晓大势已去,谭悦也已给他留有余地。赵锦诺见忽然这么多人涌入,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这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阮奕攥紧了她的手,目光示意她全然不用理会。果真,韩老爷子等人一边“沉痛”跪着,一边听谭悦道起,“陛下临终之前,唯一交待的事情,是说当初应了先帝即位,是为了替先太子趟平前方道路,如今他驾崩,一定要将皇位还于先太子,不辜先帝重托。韩老将军和各位大人来得正好,陛下的口谕,各位也算知晓了。”付志明和韩盛都抬眸看向谭悦,喉间轻咽。阮奕不由转眸看向付志明,如今这屋中,能出来反驳谭悦这番话的人,只有付志明。果真,原本已经准备噤声的付志明似是听到这一句,还是忍不住上前,刚开口说起“宁远侯”三个字,韩老将军却忽然朝着朝帝磕头,打断了付志明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