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奕目光凝在屋中某处,沉声道,“谭悦是要逼宫……”长翼也未想到这一趟来南顺,竟然扯出这么大一桩变故。长翼沉吟,“此时我们若贸然劫人,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西秦同南顺并不接壤,无论谁当权,对西秦都无影响。无论最后成王败寇是朝帝和谭悦中的任何一个,对长翼来说都无差别,只是无论胜负,他的立场都是不希望西秦牵涉到这场政变中。但阮奕不同。阮奕心中清楚,朝帝是重活一世的人,朝帝对苍月是不小祸患,只有扳倒朝帝才是最有利的途径。在这场博弈里,阮奕有且只能站在朝帝的对立面上。而刚好谭悦在这个时候忽然行此举动,阮奕不得不想到宴叔叔。暗卫是说宴叔叔到京中后就失了踪迹,但宴叔叔是宰相,不会轻易来南顺,这件事,有极大的可能是宴叔叔在背后推波助澜。苍月国中给何种许诺和压力,南顺国中都未必肯信,但若是宴叔叔亲至,整个事情的性质便不同。富阳城外能有几处驻军的兵马在,说明人心是动摇了。宴叔叔是在借南顺人的手做事,所以,宴叔叔行事隐秘,一直没有露面,消息连暗卫都屏蔽了,是惯来的小心谨慎。此事宴叔叔一定参与在其中,却想苍月和他们几人都摘得干净。阮奕看向暗卫,“让人通知丰大人一声,今日的行动暂缓,等稍后消息。”暗卫眼中虽诧异,却还是照做。待得暗卫离开,长翼询问般看向阮奕,“你想怎么做?”阮奕淡淡垂眸,“黄昏时候,我去。”长翼目光探究。阮奕沉声道,“阿玉是因为我才来的南顺,她是我妻子,又尚有身孕在,若是稍后真的生事,我至少能护在她身边。这是我要做,也当做的事。”长翼低眉轻笑。“有长翼叔叔在,若是今日最后风平浪静,则按早前的计划行事,我在内接应;谭悦不会害我和阿玉,但如若笑到最后的人是朝帝,我在,也有让朝帝不杀阿玉和我的理由,经此一事,朝帝内忧外患,精力不会放在我身上……”长翼应声道,“届时我会和宴书臣,丰巳呈再想办法,救你和阿玉出来。”阮奕莞尔。黄昏前后,阮奕代替早前的村民去送吃食。负责此事的禁军本就是苍月国中暗卫,见了阮奕,心知肚明。加上阮奕是同一户人家出来,禁军盘问过,又仔细搜身没有武器在,认识阮奕的人本就不多,眼下被暗卫在脸上描了些许纹路和浮灰,姿态佝偻,更不容易被人看出端倪。“大人此去多加小心,禁军中我们的人不多,若是出事,只可周旋片刻。”临到近处,禁军才悄声道起。“好。”阮奕亦未多作声。很快到了苑中,仍旧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卫和盘查,足见朝帝是对谭悦起了戒备之心和杀心。临到最后时,带人守在苑中的人是付志明。阮奕下意识低下头去,这里唯一可能认得出他来的人只有付志明。阮奕拎着食盒,紧跟在禁军身后。付志明看了阮奕背影一眼,来送餐食的人早就层层盘查和检查过,一连几日都如此,今日他更不会特殊关心,他并未上心,心思皆在晌午过后陛下同宁远侯的一场争执上。陛下虽屏退了周遭,苑外听不清楚具体说了什么,但两人的争吵声是有,而后陛下也怒气匆匆出了苑落,这个但凡不是宁远侯,早就人头落地了。付志明不知晓稍后还会如何。他的心思在此处,根本没有去留意阮奕。禁军将阮奕带到屋外,便自行退出,阮奕佝着背,敲了房门,屋中没有人应声,守着屋中的禁军直接道,“进去就是。”都知晓宁远侯在,不应声是自然的,说不定还会被骂出来。阮奕深吸一口气,入内。禁军侍卫中有人上前守在门口。谭悦正坐在凳子上出神,赵锦诺也倚在床榻一侧抱膝空望着某处,应是都在紧张着稍后的事情。有人来了屋中,谭悦和赵锦诺都警觉转头。见来人拎了食盒。但屋门并未阖上,有禁军守在门口。方才赵锦诺同谭悦提起过,来送吃食的是阮奕的人,但眼下这人是不是同早前的人是一气的还是未知数,又有禁军子啊,谭悦和赵锦诺都未先吱声。阮奕也知晓身后有人看着,在谭悦和赵锦诺的目光中,阮奕上前放下食盒,一面低着头,一面低沉着嗓音道,“夫人说喜欢晌午的点心,家中又做了些送来。”谭悦微微皱眉,没有认出阮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