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何时,李太妃都保持着温柔雅致的姿態,哪怕劳她爭宠那人早已驾鹤西去,她被困於一隅,世上再无人欣赏她的姿容,也不曾懈怠。
李太妃是个极其有耐心的人,这一点萧玄景和她很像,因而虽是来兴师问罪,他也一直站在一旁等候,未置一词。
李太妃亦不曾言语,只在萧玄景来时看了他一眼,其余时候注意力都在自己的指甲上,偶尔予以婢女提点,温声温语,见解独特。
约莫两刻钟后,丹蔻已成,李太妃吩咐宫人退下。
婢女点染的技艺並不高超,说生疏也不为过,却仍旧得了赏,大喜过望,心中对李太妃存着感激。
因而想起李太妃近来的处境,婢女临走前看向萧玄景的眼神里多了丝怨懟,陛下登基数月,却始终不曾以太后之尊奉养自己的母亲,苛待拘禁,天理难容。
三两个宫人很快便不见了踪影,李太妃伸出手迎着阳光,目光落在刚染好的指甲上,面上的嫌恶显而易见。
许久之后,她不咸不淡道:「见到她了?」
这个『她』,指的是司丝。
萧玄景同样气定神閒,「太妃娘娘还真是无所不能,身陷囹圄亦可插手宫闈之事,儿子佩服。」
李太妃神色淡淡,「见到了就莫要再行那醉生梦死之事,她已经死了。」
萧玄景勾着唇角,「太妃有心思插手这些,想来应是昭阳殿的日子太过悠閒,不若儿子下旨让您去太庙待一待,那里当有许多人等着与您敘旧,有她们作陪,诉说前事、回忆往昔,日子必不会无聊。」
此话一出,李太妃立时变了脸色,萧玄景並没有在说笑,太庙!他竟要她这生养扶持他登位的母亲去太庙!
她自是吃得缺衣少食的那份苦,可太庙里关的是什么人,是被她设计斗败了的死敌!
敘旧?他分明是要借着她们的手报仇。
他存心要她不好过,要她死!
李太妃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饶是怒急,神色也不过须臾便恢復如常。
她容色哀戚,一派被儿子伤了心的慈母做派,泫然欲泣,「你怨我?」
若在从前,萧玄景极有可能会因着这一幕心软,在未看清李太妃真面目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母亲是个柔弱无依,屡遭丧子之痛的可怜女子。
可所谓的痛,不过是她自导自演!
他满面嘲讽,冷眼注视着她,「我不该怨你?」
萧玄景毫不买帐,戾气倾轧,恨意滔天,杀气凛然。
李太妃何曾见过他这幅模样,念及如今而人身份,心下不免有些发憷,周身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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