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攸还没有回答女儿的问题,郁双率先握住他的手。
「你在害怕什么?」他看起来要比兰攸淡然许多,「你们已经没关係了,不是吗?还是说你怕他知道我们在一起?可惜,晚了,他已经知道了。我特意派人给赵家提前送了请帖。」
郁双慢悠悠地说着,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景阳也注意到了车牌。发现这是郁双的车子,他顿了顿,迈步朝这儿走来。
第70章
景阳在车边停下,敲了敲窗。
司机在郁双的指挥下摇下车窗,后排坐着的三人映入他的眼帘。兰芯察觉到空气中的几分凝重,朝着景阳扬起的手又放下,本着礼貌原则,弱弱地开口问了句好。
景阳脸色憔悴,瘦到颧骨突出,实在有些嚇人,勉强对兰芯扯出一分笑意。
不久前他跌跌撞撞地跑到父亲面前,为的是確认那封请帖的真假,他被关禁闭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凭什么那么快就確定了婚期?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在他的印象中,郁双男女不沾,甚至厌恶此事,不然也不至於跑去留洋,只偶尔与他们传几封书信。
就连景阳自己,都不可避免地睡过几位小姐。后来是遇到兰攸,突然挖掘了自己真正的性取向,才一发不可收拾。不仅对其鍥而不捨地追求,而且为了塑造良好的形象,也没有过早提出进行床上之事。
即使父亲不认同,他也在偷摸着准备二人的婚事。
谁知现实像一盆凉水浇到他的头上,让他第一次尝到了心寒刺骨的滋味。
赵泰点燃一根新的雪茄,道:「现在你看清了他的本性了吧。他对你根本没有真心,遇到新的猎物便转手把你拋弃。我把你关在家里,是想你早点认清现实,没想到郁二竟这么直白地挑衅你,你说怎么办?」
景阳握紧拳头又松开,「我不信,他们俩中不论是谁,都不是这样的人。」
「不信?」赵泰「呵」的一声冷笑,「你喝醉酒的第二天,你那情人便进了明香。你知道明香是谁的產业吧,他在那儿过了夜,翌日一早是郁二送他回去的。你若不信,去那儿问问,随便前台的谁,都看见了。」
赵泰说得有条有理,仿若亲歷了现场,眼看儿子满目悲伤,他解了景阳的禁足,让他亲自出去求证。
「你们明年结婚的事,是真的吗?」景阳问。
兰攸不想让兰芯听这些话题,郁双知晓他的顾虑,让司机带着兰芯去四处逛逛。司机是他母亲的人,很可靠,孩子交於他,不会出什么岔子。
「当然。」郁双说。
「我不想听你说。」景阳瞪他,双目赤红,掛在嘴边的「郁双哥」也不再喊,直直地盯着兰攸,「你们要结婚的事,是真的吗?」
「是。」兰攸没有否认。
「为什么?」景阳的手指捏着窗框,用力到手指泛白,「你为什么要和他结婚?你们才认识了多久?明明先答应我的……你不想和我结婚了吗?」
「因为你给不了他想要的生活。」郁双的声音冷了几度,「景阳,您能说服你父亲让你和一个男人结婚吗?如果你不能,他与你断绝父子关係,没了赵家少爷的头衔,离了曾经优渥的生活,你可以撑起一个家吗?他选择与你结婚,本就是为了过平稳的日子,你能给他吗?」
「你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景阳眼中蓄泪,「可他是我的未婚夫,你怎么能趁虚而入?你们又怎么能搞到一块去?」
「你们又没交换过庚帖,算什么未婚夫?」郁双不屑,「而且景阳,兰攸为何与我在一起,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你的父亲?你以为你的小动作他都不知情吗?」
从景阳开始追求兰攸的那一刻起,赵泰便对二人的动態了如指掌,装作不知不过是因为他最终有办法收场。兰攸身无所长,还有个女儿要养,只需和他坦明利弊,他自会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
但这个选择背后究竟是谁最终获利,又要另说。
赵泰能用一张假支票骗到兰攸,说明这场棋局他只会是稳贏不输。
「他不会允许你与男人结婚的。即使当真与你断绝关係,你只要回去低个头,服个软,依然是他的好儿子。但兰攸呢?他可能成为一具因为意外丧失的尸体。」
郁双冷漠的话语衝击着景阳的大脑,让他痛苦不已,他心底有些明白,他连一个禁足都抗拒不了,更別提其他。
纵然年轻时海誓山盟,但长久的日常生活会逐渐消磨他的意志。过惯了大少爷的生活,再让他贴近平民百姓,让他自力更生,一开始的热情之后,在贫苦中挣扎比杀了他还难受。
这些景阳都知道,但他初始浸泡在爱情的蜜罐中甜得找不着方向,天真地以为他能够对抗生活中的一切苦难。
郁双与他不同,他没有复杂的家庭关係,他的父母恩爱,兄弟和谐,身为家中老二,父母对他並没有寄予多大厚望,所以他可以随性而为,即使做出一些离经叛道的事,也不会受到多大苛责。
而他母亲早逝,父亲喜欢他,但也仅限於喜欢,並非非他不可,他的周边私生子虎视眈眈,如果他想要日后能够有好日子过,就必须有足够的实力杀出这场博弈局。
那么首先,他不能自毁前程,顺从自己的心意,和男人结婚。
「哥。」景阳的鼻子红红的,眼泪被他憋了回去,他的目光看向兰攸,「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