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黑雨对擦黑板比较有经验,每次挥舞胳膊拿着板擦在黑板上摩擦,她都会屏住呼吸,或者把鼻子缩进毛衣的高领子里。
但现在,或许是离得太近,又或许是粉笔的厂家不同,她眼睛有点发痒,整张脸有点发热,整个人看着随风起伏的粉笔灰有点眩晕起来。
“没什么,”陈漠河摇摇头,抬手指指黑板,“反正你也要擦完了。”
周黑雨眨眨眼,清明了视线,展臂把它擦掉,羽绒服随着胳膊被拉伸,口袋也变得扭曲。那张黄色的誓词,飘飘摇摇再次飞出来了。
陈漠河弯腰把它拾起,递给周黑雨:“又掉了。”
“哦,”周黑雨扭过头来,“再次感谢。”
她和陈漠河短暂对视了一下,又瞬间躲开。但这短暂的一瞬间似乎给了陈漠河一点勇气。
“你,你有什么……”他尽量选择一个平和的词语,“有什么难处,都可以和我讲。”
只要她言语之间伸出来一点点,哪怕微不可察的一点点,有关于她的困境,他立即就会伸出援手。
“如果你……”
陈漠河想毫不掩饰地抛出橄榄枝,或许直接把卡塞到周黑雨手里,一切都解决了。
但思及王哲的话,他突然患得患失起来。
或许他应该委婉一点,找一个第三方,老师,同学,慈善机构之类,但那肯定要花上一段时间去准备。
所以他期待着周黑雨能主动寻求帮助,那实在是再好不过。
“好啊。”
陈漠河一惊,盯着她,一瞬间巨大磅礴的希翼涌过来。
周黑雨把手里的黑板擦递给他:“给,帮我放一下。”
他闭了闭眼睛,把失落按捺下去,接过黑板擦。
“对了,再帮我拿一根红色的粉笔吧。”
粉笔盒放在课桌上,她站在板凳上够不到。
陈漠河低下头,捻了捻手指,他讨厌石墨粉站在指纹里的感觉,但还是拿了一根红色粉笔递给她。
第二天。
家长会在誓师大会前举行。
郭华踩着一双羊毛绒的高跟皮靴,紫色紧身外套的领口和袖口都坠着茸茸的毛边,把她姣好的面颊和小巧的手簇拥起来,走进了凤玉一中的校门。
陈漠河在鹏举楼的门口迎上她。
这里到处都是挤挨在一起的学生和家长。
郭华轻皱着眉,自然地把挎包递到身后助理手里。
“最近怎么样啊?”她把语气软化地尽量随意,避免施加任何压力。
“什么怎么样?”
“抛开成绩不谈,生活怎么样?”她温婉地笑了笑,又自问自答地道,“应该是好多了,你最近都没有天天叫嚣着转学去墨尔本了。”
陈漠河低头看着自己移动的鞋尖:“早晚都要去墨尔本,也不急于一时。”
一路上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家常,陈漠河领着郭华进了班门,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她刚一坐下,就皱紧了婉约的细眉,小声在陈漠河耳边道:“你们的座位怎么这么窄呀。”
桌上垒着课本,脚下本就狭小的空间还摆着书箱,左右动一动脚也很艰难。
陈漠河拍拍她的背:“这有什么?大家都是这样。”
郭华一阵委屈,抱了抱陈漠河,在他耳边道:“儿子你辛苦了。”
“咳。”
一声咳嗽打断了这个拥抱。郭华松开陈漠河,见一个短头发的小姑娘带着她的家长,站在旁边。
“阿姨好。”周黑雨指指里侧的座位:“那是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