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杨安宁点头,“我明明应该恨他的。他欺骗我的感情,他差点要了我的命,他让我变成一个疯子……可阿宁那么好,阿宁是我所有的感情寄托……”杨安宁突然看向张谦,问道:“我该原谅他吗?”张谦已经明白杨安宁的心思,他说:“你不该问我‘该不该原谅他’,你该问问自己‘能不能原谅他’。”杨安宁立刻说:“我不能,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他。”张谦也忍不住叹气,说:“安宁,除了凌燃,你还会爱上别人吗?”杨安宁说:“我没办法爱上别人,我现在……可能没有爱人的能力了,我怕再爱上一个人,那人又告诉我他是在跟我玩一个很有趣的游戏。”张谦暗道一句“造孽”,问:“安宁,你觉得凌燃现在的做的这些——找我给你治病、为你退出江湖、跟你回到折柳山庄——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将来有一天害你?”杨安宁沉默了。过了很久,杨安宁才说:“可能会吧。”张谦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能说:“安宁,凌燃不会离开你身边的。”杨安宁说:“我知道。”张谦问:“你知道如果凌燃不放手,你以后都要和他一直绑在一起么?”杨安宁还是说:“我知道。”张谦有种想把凌燃暴揍一顿的冲动,他想了又想,最后说:“既然你已无法接受别人,凌燃又不可能放过你,不如就这样跟他过下去吧。虽然你会活在凌燃随时可能变脸的惶恐中,可换个角度想,在凌燃变脸之前,你可以一直和阿宁生活在一起。安宁,我这么说会让你感觉舒服一点吗?”杨安宁缓缓露出一个笑脸,说:“张兄,谢谢你,如此一想,以后的日子好像也不是那么难过了……”张谦拍拍他的肩膀,说:“你爱阿宁不是错,你不原谅凌燃也不是错,安宁,千万不要钻进牛角尖。”杨安宁说:“我明白的。”张谦看完杨安宁的病情就离开了,离开前他问凌燃:“你知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凌燃回答:“我知道。”以前那个爱他信他的安宁再也回不来了。凌燃不知道还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杨安宁可以笑着对他说“我相信你”,或许永远都不会有,他只能一直赖在杨安宁的身边,一直在杨安宁耳边重复“我爱你”。一天、两天、三天……等到杨安宁永远闭上眼睛的那一天,自己还陪在他的身边,也许那时的杨安宁会相信自己吧。凌燃和杨安宁在弋城呆了五天,然后一路北上,沿途他们看过春日里漫天飞舞的樱花,见过夏日里灼灼芳华的桃花,赏过秋日里傲然怒放的菊花,赞过冬日里暗香疏影的梅花。在又一个新年到来之前,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他们终于回到了折柳山庄。73柳三折和乔大声对于杨安宁的归来欣喜若狂,虽然他们早已接到杨安宁平安的消息、知道他的病已经好了,可亲眼见到痊愈的杨安宁,他们仍是不能掩藏自己激动的情绪。柳三折抱着杨安宁哇哇大哭,眼泪鼻涕蹭了杨安宁一身;乔大声虽然没有流下眼泪,可眼眶也是红了一圈。杨安宁拍着柳三折的后背,笑着对他们说:“全都过去了,我以后再也不走了。”柳三折和乔大声默默接受了凌燃。他们不知道杨安宁经过怎样的波折才治好了疯病,但凌燃这一年来对杨安宁的照顾和疼惜他们却全都看在眼里。杨安宁没有驱赶凌燃,他让凌燃呆在他的身边,虽然凌燃以前对杨安宁做过许多禽兽不如的事,但既然杨安宁接受了他,柳三折和乔大声也不会提出反对的意见。杨安宁和凌燃始终不曾同房,即便在回来的路上遇到客栈只剩一间客房的情况,也是杨安宁睡在客房、凌燃睡在马车中。他们谁都不曾提起要睡在一起。凌燃有时会在杨安宁睡着时偷偷进入他的房间,就这样一整夜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然后在他醒来之前离开。杨安宁仍会抗拒凌燃的靠近,每次凌燃接近他,他总会不自觉地闪躲,就像存在某种暗示,身体本能地提醒自己凌燃会伤害他。杨安宁意识到的时候会停住闪躲的动作,之后便如往常一般与凌燃相处,可就是那下意识地一小步闪躲,足以让凌燃心如刀割。阿宁不见了,杨安宁病好了,凌燃来了,可日子与之前相比似乎也没什么变化。来年春天,柳三折要成亲了。柳三折的新娘是山庄柳管家的女儿,名叫柳依依。杨安宁刚知道这件事时是有些惊讶的。柳依依从小在庄里长大,说起来也算柳三折的青梅竹马,可杨安宁对她的印象并不深,毕竟男女、主仆有别,又差了一个辈分。在他南下之前,柳三折还经常流连秦楼楚馆,柳依依似乎完全不是他喜欢的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