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请退位!我大梁自开国以来,从未有过脸面残疾的君主,这若是传出去,岂不是叫北燕和南赵笑掉大牙?老臣恳请陛下退位,恳请陛下退位——!”梁错坐在最上首的位置,他的表情要比羣臣想象中平静的多,但愈是平静,羣臣才愈是捉摸不透。梁错微微一笑,抬起手来,生着茧子的食指轻轻摩挲了两下自己的断眉,道:“内史大夫的意思是,身有残疾,连入朝为官都不可,所以朕也不能做皇帝,必须立刻退位,对么?”内史大夫道:“陛下所言甚是,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立下来的礼法,国无法不可,陛下,还请以大局为重!以大梁为重!”梁错没有正面回答,他摆了摆手,轻飘飘虚指了一下内史大夫,殿中的丹阳宫卫尉立刻走过去。屠怀信乃是梁错的心腹,在梁错还是皇子的时候,屠怀信便是梁错的伴读,一直忠心耿耿的追随着梁错,还曾跟随梁错出征北燕,他为人不苟言笑,惜字如金,羣臣但凡见到屠怀信,不是在他去杀头的路上,便是在他去抄家的路上,因此臣工们背地里给他取了一个外号,唤作——屠夫。不需要梁错多言,屠怀信立刻会意,大步上前,一把擒住内史大夫。“你做甚么?!”内史大夫挣扎起来,但他年老力衰,如何能挣扎的过有屠夫之称的丹阳宫禁军统领?梁错慢悠悠站起来,步履清闲的走过去,站定在内史大夫面前,薄情的嘴唇露出一抹笑意,沙哑的道:“内史大夫,若你的脸面残疾了,朕会念在你为大梁三代为官,劳苦功高,绝不嫌弃你分毫。”内史大夫道:“陛下所言差矣,老臣虽年老,却没有残疾。”“是么?”梁错反诘了一声。嗤——手腕一转,应声抽出屠怀信的佩剑,银光一闪,羣臣吓得失神大叫,紧跟着内史大夫惨叫起来。滴答滴答——鲜血顺着内史大夫的脸皮滑落,染红了朝参大殿的地毯。梁错抖了抖剑尖的血水,微笑道:“好了,现在你也有残疾了,但朕说到做到,绝不嫌弃于你,会叫你继续在朝廷为官……内史大夫,朕如此宽宥温仁,还不谢、恩?”屠怀信眼睛都不眨一下,松开内史大夫,内史大夫脸颊生疼,双膝发软,咕咚一声跌坐在地上,嗓子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久久不能回神。羣臣被吓坏了,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说话,死死垂着头,似乎生怕自己被下一个开刀。唯独刘非平静的站在原地,他是个现代人,虽很少见血,但刘非性子寡淡,并不会一惊一乍。梁错看到他的表情,似乎有些顽味,道:“刘卿,你说说看,朕做的对不对?”刘非被点了名字,站出来道:“臣诚惶诚恐,不敢评价陛下。”“哦?”梁错道:“倘或朕偏叫你评价呢?”刘非有条不紊的道:“既是如此,臣便遵命,姑且说之……”他顿了顿,继续道:“倘或一间屋舍着火,舍中还有一名幼童,母亲不顾危险,亲自冲入火海,将那名幼童救了出来,可惜火势太大,母亲被烧伤了脸面,敢问各位卿大夫,这位母亲,是可赞可颂呢?还是应该遭人嫌弃?”羣臣自然不敢回答,他们还在做锯嘴葫芦。刘非自问自答的道:“被母亲从火海中救出来的孩童,非但不感激母亲的救命之恩,反而因为母亲的容貌,害怕旁人嘲笑,将母亲扫地出门,世上有这样的道理么?”刘非转身看向内史大夫,道:“北燕侵犯,百姓犹如躺在积薪之上,随时被炙烤煎熬,内史大夫身为人臣,非但不能抵抗侵略,还要嫌弃人主的脸面,说句好听的,白吃馒头还嫌面黑,说句不好听的,真真儿一个白眼狼。”
啪啪啪!梁错笑起来,宽大的手掌轻轻抚掌,似乎是被刘非的比喻与说辞逗笑了,道:“说得好,甚好。”刘非凝视着梁错,这个书中最为残暴的大反派,他微笑的模样俊美,他抚掌的姿仪慵懒,高大身姿放松又挺拔,果然英俊的不像话。刘非淡淡的道:“还有……臣以为,陛下的断眉不但不丑,反而更添风采。”刘非不会拍马屁,他说的都是真话,能让性格冷淡的刘非,见第一面便产生冲动之人,梁错的颜值决计是顶尖儿的。梁错一愣,难得也愣住了,随即爽朗的笑起来,道:“刘卿真是,美在一张嘴上,说到朕的心坎儿里去了,有赏。”羣臣一看这情况,一个是说一不二的暴君,一个是只手遮天的权臣,大家伙儿赶紧应承起来。“是是是!大冢宰所言甚是!”“陛下为国为民,殚精竭虑,实乃天下之楷模啊!”“陛下万年!太宰英明!”今日朝参大殿见了血,梁错的心情本不是很好,没成想刘非三两句话,竟把他给哄好了,梁错指了指刘非怀中的奏匣,道:“刘卿捧着奏匣,看来也有奏本?”刘非低头看了看奏匣,走上前去,道:“陛下,臣有事要奏。”“准。”刘非将奏匣拆开,从中拿出奏本,上面赫然写着——休书。刘非当堂道:“请陛下准奏,臣想休夫。”“甚么?!”徐子期也在殿中朝参,没想到火势烧到了自己跟前,吓得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揪住刘非的衣袖,低声道:“非儿,你这是怎么了?闹甚么脾性?若是有小性子,咱们回家去闹,在这里岂不是丢脸?”刘非却不理会他,将自己的袖袍抽回来。梁错挑了挑眉,昨夜刘非新婚,徐子期不见人影,与刘非共度良宵的是梁错无疑。梁错道:“刘卿,你堪堪新婚,为何要休夫,总要有个由头罢?”“是啊非儿!”徐子期态度伏低:“非儿不要闹了,咱们有事儿回去说。”刘非打量了一眼徐子期,为何要休夫?自然是因着刘非并非倒贴贱受,对徐子期毫无感情,且这个徐子期根本是在利用“自己”,用过之后还会斩草除根,刘非可不想被背刺,早日摘清楚干系,早日干净。刘非是穿越者,懒得与徐子期讲清楚其中的原委,何况他穿书的事情也需要保密。于是刘非镇定的找了一个借口,道:“因着你生不出孩子。”“甚、甚么?!”徐子期瞪着眼睛,呆若木鸡。刘非平静的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非儿!”徐子期一张脸铁青,耐着性子,咬牙切齿的道:“咱们别闹了!”刘非仿佛一个提上裤子便不认人的渣男,直接碾压徐子期的渣男段位,淡淡的道:“本相认真思忖了一番,还是觉得你我不合适,你配不上本相,所以今日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