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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1页)

心中如是想着,这些话,自然不然在宫中说出来,人多嘴杂,更何况也不知道这周围监视他的太监宫女又是哪些官员皇子的眼线。“蔺池双,作为人子,娘亲早亡,父亲不喜,你也是够悲哀的。诶呀。”这跪了半个时辰,膝盖酸疼难忍,用力捏了捏,让血液循环更为通畅一些。“这三个时辰的跪法,怕是得要我狗命。”日头猛烈,虽过了最厉害的时候儿,可这余热积聚还未散去,使得钟令怀白皙的额头上,承了一层薄汗,正感叹自己是否还能熬过剩下的一个半时辰之时,眼前骤然蒙了一片阴影,观这赭色的衣裳,怕是来人是个有些级别的太监。“渊王妃听旨。”公鸭嗓的声音刺地钟令怀的耳朵有些疼痛,却还是未曾忘记说了一句,“臣接旨。”“奉天承运,渊王妃钟令怀损皇家威仪,未尽夫郎之责,护驾渊王不利,实属有罪,着惩为二十大板,减俸禄半年,望卿悔过,钦此。”平日也没见皇上对渊王有多用心,就拿让蔺池双娶他这事来说,要是身份相互调换,换成蔺如洲,想必就是立刻弄死钟家满门,也不会让自己入了这皇家宗庙。“臣,接旨。”语气清淡如水,神色不变,只是额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在衣物之上,晕染出一色水渍。将明黄的圣旨双手高举过头顶,还未来得及接过圣旨,一旁已经拖了宫凳,想要迫不及待行刑。钟令怀虽然初来乍到这上淮王朝,但他也是知晓平常执行杖刑的地方叫做知返台,取自迷途知返之意。这如此迫不及待,是怕出什么变故?钟令怀是被两个太监架着胳膊,趴到了宫凳之上,原本涂了黑漆的宫凳,隐约泛着幽幽的鲜红。双手抓着宫凳一角,钟令怀还是太过年轻,以为这二十大板,不过是受些皮肉之苦,当屁股挨了第一下,钟令怀方才知道,宫凳上的鲜红,是饮了无数宫人的鲜血,才能遮盖过原本的黑色。额上的汗,豆大,滚落在地,仿佛还能听到清脆的声响。这方打了三下,这屁股上的衣物就见了血色,哀嚎声惊飞了殿前休憩的鸟,惊慌而逃。这五下落下,这人便昏了过去,这血水倒顺着衣物滴在了曾挣扎留下的木痕沟里。钟令怀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趴在软榻之上,想起身看下身处何处,却牵扯到了身后的伤口,“嘶~这二十大板下去,我居然还能活着,也算是福大命大了。”慢慢侧过身去,借着案上微弱的烛光,看见蔺池双蹭着软榻边缘睡得正熟,模样正好,颜如刀裁,色分春晓,口中流有的哈喇子,生生糟蹋了那副好看的面孔。将软榻里侧的薄衾松散披在了蔺池双身上,平日不算什么难的动作,如今没想到,这么随便一动,伤口就感觉又被撕开了。看着房内的光线并不太好,估算时间还在半夜,未曾天亮,今日就是回门之日,这二十大板,怕是为了让自己躺上几个月,不能和钟蔚卿见上最后一面。这算盘,打得是叮当响啊。钟令怀是何人,是既怕死,又不怕死之人。是非黑白分得清清楚楚,人敬他一尺,他让人一丈,人若犯他,虽不会锱铢必较,但他也会让人悔不当初。钟蔚卿是个文官,家中清廉,平日里带他与一弟一妹出去下个馆子,都能盘算上半天,抠门至极,但他出嫁之前,却塞了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所制的玉璜在自己怀中。钟家祖上满门忠烈,到了这一代,也不知道是造了哪门子孽,出了一个钟令怀,弟弟才冠云中,妹妹名满一方,就偏偏作为嫡长子的钟令怀连高不成低不就都沾不上边。除了相貌,没有一点遗传到了钟家的好基因,空有一副貌美皮囊,中空连败絮都算不上,只能算个浆糊。随意趴在床榻之上,双眼一闭,离天亮还早,再修养一会,回门一过,钟家满门除了他一人,都将流放边疆,此去一别,真是不知何时能归。两个时辰也就一合眼的工夫,眼见窗纸外天色即将翻白,“来人,给我准备轿子,我要回钟……家。”活生生咽下了那个府字,想想今时不同往日,钟家再也不是那个如日中天的高门大府,不过是一个罪臣的宅子。看了一眼趴在床边的蔺池双,钟令怀没有想过一起回门,一来自己不得蔺池双喜欢,也没有必要开那个没用的口,徒惹白眼。二则如此设计于他,想来就是为了黄了他回门一事,怕钟家还会东山再起。打得真是一手好算盘,叮当响。“找个门板将我抬走吧,小声点,别吵醒王爷。”一时想不出用什么东西能将自己抬走,以免加重伤势,随便一眼望到门板,就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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