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扶大抵不明白,在后世,这是一种“如骂”的境界。
这句话后来也被莫言拿来调侃,如果要给余华写墓志铭,那一定要写这一句:
“屌毛出得比眉毛晚,长得倒比眉毛长。”简直是霸气侧漏!
见江弦仍握着笔,专心致志的改稿子,王扶没打扰他,怕影响了他的思路,起身把这篇创作谈拿给崔道怡看了一下。
“他一个晚上,改了稿子,还写出来了这篇创作谈。”
“一个晚上?”
崔道怡吃了一惊,扫了眼稿纸,字迹圆鼓鼓的相当工整,看的比王扶还认真,都快把眼睛杵进稿子里去。
江弦所写的第一句话就让他感到热血澎湃:
献给所有顶天立地却平凡普通的无名之人。
崔道怡捏着稿子,深吸一口气。
这是江弦这位作者亲自来道破《许三观卖血记》所蕴含的深意:成年人的世界,谁都不是为自己而活。
崔道怡是真的喜欢《许三观卖血记》这篇小说,人们习惯了讴歌英雄,但从没有人说过,那些被忽略掉的普罗大众自己就是生活的英雄。
将整篇创作谈看过,他轻轻把稿子放回桌上,又想到这是江弦一晚上,甚至还改了一篇稿子之后所作的创作谈,忍不住唏嘘感叹。
“江弦这样的作家,真是‘才思敏捷,倚马可待’。”
“道怡同志,他这样写,不会再出事儿吧”王扶比较担心这个。
崔道怡想了想,“那人应该是不敢再有动作了,我听光老透露,这次是夏公替江弦说了话。”
“夏公?”
王扶脑袋里零碎的信息噼啪拼凑,模模糊糊有了猜测,又不确定。
“夏公的话在贺井之面前好使么?”
崔道怡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道:“是那位同志,听人讲了江弦的《铜钱街》以后说了句话。”
“那位同志?”
王扶双眸不自觉的放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说了什么?”
“不就是个高更?你让他写就是了。”王扶一脸激动的给江弦透露。
江弦颇感意外。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风云突变的原因,居然是这位同志为他说了这么一句。
倒也不奇怪这位同志能听出是高更。
《月亮和六便士》写的确实就是法国画家高更的人生经历,江弦即便本土化,故事当中也难以抹去高更的色彩。
而众所周知,192o年他曾留学法国,在巴黎勤工俭学,思想理念深受法国影响,最爱羊角面包。
高更生前无人问津,19o3去世以后恰巧在法国名声大振。
这就全对上了。
想到去东京以前,巴金曾经把他的《铜钱街》和都机场的泼水节壁画并作一谈,说他的文章,和袁先生的那幅画,都是改开标志性里程碑。
江弦当时只觉得是句玩笑。
如今有了这位同志的话,看来这个改开里程碑的名头,他还真是要被迫坐实了。
“振开?”
“江弦。”
回到虎坊路15号,江弦见到赵振开在楼下徘徊,一张标志性的苦瓜脸上满是愁云。
他嘴唇虚张两下,江弦知道他想说什么,拍拍他的肩膀。
“我听说了,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