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打在身上,湿了眼睛,花溶还来不及看清楚对面的船,身子一歪,二人就掉入了水里……秦大王从梦中醒来,满心还是那种愉悦,一伸手,怀里是空的。他翻身坐起来,大喊一声:“丫头……”四周空荡荡的,除了她昨日穿的喜服,一切皆在。“丫头……”没有任何应答,他走到门口,看看打开的门,立刻发现情况不妙。“来人,快来人……”一众海盗揉着惺忪的睡眼,昨夜狂欢后,都还带着酒意,听说新娘子不见了,一个个酒醒了大半,面面相觑。因为秦大王大婚,原本看守花溶的两名海盗也得到解放,由秦大王亲自“看管”,原以为万无一失,谁知道新娘子竟然半夜跑了?秦大王咆哮道:“那个小兔崽子呢?”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昨晚拜堂前,就没有人再见过岳鹏举了。守船的海盗也气喘吁吁跑来:“少了一条小战船……”“一定是那个小兔崽子帮她逃跑了,追,快追……出动全部战船,全体出动,一定要把人追回来……”秦大王不等众人回答,一马当先就往五牙战船冲去。茫茫海洋上,连一个黑点都没有,风向又起了变化,白浪滔天。秦大王越看越是心惊胆战,如此恶劣的情况下,两人的小船只怕早已覆灭海中。他几乎喊得声嘶力竭:“快,大家赶快……”十几艘船在海洋里横冲直撞,可是,哪里还有半点影子?秦大王已经完全乱了方寸,站在甲板上,大喊:“丫头,丫头……”可是,呼啸的风已经把他的喊声全部吞没,根本传不出去。“大王,前面是暗礁,危险……”“不行,一定得找下去,她们走不远的。”“是。”“……”海盗们驾着船,乱呼乱叫,在大海里捞鱼也不过如此了,可是,大家心里都明白,这种情况下,那艘小船肯定已经覆灭了,茫茫大海,别说是两个人,就是两条大鲸鱼也打捞不上来了。那二人,估计早已葬身鱼腹了。除了秦大王。只有他一个人瞪着血红的双目,仿佛下一眼,花溶的影子就会从海里冉冉升起来。花溶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小床上。她翻身坐起,满是惊惧,自己这是到了哪里?难道又被秦大王抓回去了?可是,这并不是秦大王的“皇宫”。她低下头,才发现身上早已换了一身干衣服,是那种渔家姑娘穿的粗布衣裳,虽然洗得干干净净,但仍有着一丝鱼腥味。可是少年呢?少年在哪里?有没有得救?她轻喊一声:“有人吗?”只听得门吱呀一声推开,一个年轻的渔家姑娘走了进来,笑道:“姑娘,你醒啦?”这渔家女绝非秦大王岛上之人,花溶赶紧道:“谢谢救命之恩。请问姑娘芳名?”女孩子笑得嗤嗤的:“我叫静雪,姑娘,可不是我救了你。救你的是一位赵公子。你们落水了,赵公子的船恰巧经过,就把你们救了起来……”“那我弟弟呢?”“哦,你说那个小孩子?他早就醒了,那位公子爷正在问他一些海盗的情况。你弟弟可真机灵……”花溶松了口气。静雪又道:“你饿了吧?我给你端鱼粥来……”“谢谢。”实在饿得慌,花溶连喝了三碗鱼粥,被海水泡软的四肢逐渐恢复了力气。终还是忍不住:“姑娘,我想见我弟弟……”正文落入圈套“赵公子带着那位小弟出去了,估计要过一会儿才回来,姑娘,晚上你就可以见到你弟弟了。现在,你可以出去走走,这渔村的风景很不错。”“谢谢。”渔村很大,老远,花溶就看到前面停着一艘大船,比秦大王的五牙战船还要大上一倍。难道这就是那位赵公子的船?海面上风平浪静,夕阳晚照下,渔夫们已经结网收鱼,划着船归来,远远的,一群海鸟飞过,白色的翅膀,完全是一个平静的世外天地。花溶踩在细白的沙子上,心里一片茫然,逃出来了也活下去了,可是,以后该怎么办?又能去到哪里?最后一缕斜阳也沉到了海里。一艘船靠岸,下来几个男子,当中一个年轻人,身材魁梧,面色沉静,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大步地从沙滩上走过来。夜色已经朦胧了,有出来玩耍的孩子,闲谈的渔民,人影绰绰。不经意间,他忽然看到前面的沙滩上,一个女孩子似是迎面而来,仿佛她身上带着一团光芒,在这样黯淡的夜色下,也令人一眼就看到了她。这小渔村何来如此人物?转念之间,只听得身边的少年一声欢呼就迎了上去,大声道:“姐姐,姐姐……”花溶拉住少年的手,十分惊喜:“你没事吧?”“没事,姐姐,是赵公子救了我们。”花溶立刻行了一礼:“多谢救命之恩。”“姑娘不必多礼,是我们的一艘船恰巧路过,当时我也不在上面。不过,说来还应该多谢你们,多谢你弟弟,让我们摸清了那群海盗的底细……”这个人世家公子模样,去摸清海盗的底细干嘛?难道他们也有东西被抢了?花溶忽然记起秦大王两次抢掠“花石纲”的情景,立刻心生警惕,莫非这些是奸贼蔡京送花石纲的?说话间,众人已经回到了渔民家里。老渔民在渔村里德高望重,对这位赵公子异常尊敬,他的家人早已摆上了满满一桌子的酒菜,然后退了出去。赵公子很是豪爽,邀了花溶姐弟一起坐下,灯光下,见这荆钗布裙的女子,明眸皓齿,举止娴静,身上有一段难以言说的风流妩媚。他早已从岳鹏举口中得知,她是被那伙海盗抢去,在成亲夜晚逃出来的。哪怕葬身怒海,也宁死不屈,一个女子具有这样的胆识和勇气,又加上这样的才貌,不禁更是刮目相看。他问:“姑娘,你们下一步准备去哪里?”花溶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也不知该去哪里,只实话实说:“本来是要出海投靠亲友的,如今亲友具已遭难,也不知该去哪里了。”“姑娘老家何处?”“距离京城100里左右。”“那就回老家吧。我们此次顺路,也可带你一程。”老家亲友已殁,家产被抄,回去也是沦为婢仆的命运。少年忽然开口:“姐姐,你随我回老家吧。”她从未想到少年会有此提议,但见他一副小大人模样,原本的苦闷被冲散了不少,很是认真的想了想,才道:“谢谢你。”“姐姐,那就说好一起去?”“好的,我先送你回去再做打算。”赵公子见花溶并不打算回京,又见她很有主见,但是,毕竟是一个孤身女子和一个孩子,如果路上再遇上盗贼,后果也不堪设想。花溶虽感他的救命之恩,但想起“花石纲”,还是忍不住道:“赵公子,可是运送货物进京?”“不是。我们只是顺路。”花溶松了口气:“哦,还以为你们是替蔡贼送花石纲的,幸好不是。”赵公子见她的语气并无任何遮掩,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坦率的陌生人,笑起来:“姑娘,你以为我是蔡贼的人?”“蔡京等六贼横行天下,祸国殃民,走海路运送奇花异木的,除了他们也没有别人,所以,我才斗胆一问,若有冒犯,请公子多多原谅。”“六贼天下人皆痛恨之,风闻花石纲被抢,我等也是大快人心。实不相瞒,我们才收服了一股海盗势力,本来是想乘胜追击匪首秦大王,但探得消息,还有一艘花石纲将路过,就先由得秦大王去阻拦一下……”花溶想起秦大王就不寒而栗,自己总算逃脱了他的魔掌,真是再也不愿跟他碰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