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十三出现并且出手阻拦范闲的一瞬间,范闲就明白此次出逃必然是不可能成功了,于是十分自觉地坐回台阶上,双臂环抱在胸前看两人扯闲篇。
“呵,我还真是没想到啊”,范闲有些玩味地看了看梁闻道:“如果没记错的话,最初王十三只是我派来保护你的,你倒能借此机会跟人家混这么熟,也算是个本事啊。”
瞧着范闲又要演起来了,梁闻道赶忙转头跟王十三解释:“他不是范闲,是假的,他是书里那个……”
“别着急,我知道”,王十三点点头温和地打断道:“李承泽和你说什么灵魂互换之事的时候,我就在你房门外听得一清二楚。”
范闲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在暗暗骂人:二皇子不是说越少人知道越安全吗?怎么他自己倒是一点都不保密!居然连王十三这样一个外围的人也知道这件事!二皇子到底想干什么!
假装范闲来骗取王十三信任这条路看似行不通了,但范闲并不想这么轻易放弃,毕竟王十三是他现在最有希望的一个助力,他想看看能不能从其他侧面找到一个攻破的机会。
范闲心中思虑飞快,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老梁啊,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待你也算不错了,现在李承泽对我有所忌惮,编了这样一个可笑的理由想要对我动手,你倒好,一转脸就成了他的人来对付我了。”
“还真是背叛成性啊”,范闲轻轻嗤笑一声“人家王十三毕竟东夷城剑庐掌门,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怎么可能被你这个亡国叛徒轻易骗……”
话未说完,范闲只觉耳边一阵尖锐的风声,青幡擦着他的脸侧划过,将面前桌案劈成两截。
“闭嘴”,王十三收回青幡,愠怒地盯着范闲:“你要庆幸,如果这不是范闲的身体,断的就是你的腿了。”
另一边的靖王府中,李承泽翻看完了君山会汇报上来的所有信息,皱着眉头把最后一封信扔在桌案上:“根本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现在都不知道灵魂交换发生的原因,遑论找到换回来的办法啊。”
“您别着急”,谢必安安慰道:“一定会有线索的,再说五竹也正在太平别院寻找有用的信息,不然咱们也过去看看?”
李承泽摆摆手:“叔叔去随便找个借口也就算了,我要是去的话,院长一定会觉得我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到时候万一真的问起来,我可没把握在院长面前瞒住这事儿。”
“其实……如果告诉陈院长的话,也算多个帮手。”谢必安试探着问道。
“是这个道理,但我真的不想再让院长担心了”,李承泽面色有些沉重:“院长本就年纪大了,身上又有各种伤,之前在北齐之战的时候亲率黑旗出征就已经很劳心伤神了,这几年细心调养才恢复一点。我这个时候再让他为了范闲的事提心吊胆,岂不是太不懂事了。”
说到这里,李承泽更是有些发愁了:“不过我能隐瞒的时间怕也是不多了,每月十五我都会和范闲去探望院长,一次两次还好搪塞不去,时间长了院长总会察觉不对的。”
看着李承泽微微皱眉揉着太阳穴,谢必安忽然有些晃神。许是这几年太平日子过惯了,李承泽这样认真思考的样子已经许久没见过了。
“殿下也别过于担心了,实在不行让鉴查院也帮帮忙,只要别让陈院长得信儿就成了。”谢必安建议道。
“不妥,我连君山会都是秘密调查,没有透露任何和范闲相关的细节,如果让鉴查院介入的话,必定会有出我们之外的人知道范闲交换这件事,我可不想冒这个险。”
“除了弘成知道之外,我连若若都没告诉”,李承泽环视四周说道:“要不是我需要背着那个冒牌货整理君山会的线索,弘成也不至于为了给我腾地方带着,想办法带着若若满大街的转去。”
谢必安有些不解:“您不和若若小姐说,是怕她白白担心,也是怕一不小心消息传到范府去。可既然您这么谨慎,怎么……告诉梁闻道和王十三了呢?”
“我不可能所有的事都自己来做,总是需要帮手的”,李承泽想了想补充道:“在这个时候,梁闻道反而是我最放心的人,他没有任何直接的利害关系,也能很快地接受现在这个状况。”
“最重要的一点,他是范闲的朋友,信得过。”
“听你说出‘朋友’这个词,真是觉得不可思议”,范无救听范闲说完梁闻道的故事,不由自主地感叹了这么一句,随后反应过来补充道:“抱歉,我刚刚差点忘了你不是原来的那个范闲。”
范闲看着有些呆呆的范无救,有些心酸之余,却也燃起了一丝希望:既然自己当年能以诚意换的梁闻道的真心,那如今是不是也能让范无救放下执念?
“我和你说这些是希望你明白,有的时候我们会觉得某一件事这辈子都过不去了,但一旦真的过了这道坎,再回头看时,也会觉得其实没有那么难过。”范闲斟酌着说道。
“你或许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还记得李承泽的人”,范闲站起身看着范无救:“虽然……我们认识的不是同一个李承泽。”
“但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我们也能成为朋友。”
范无救看着范闲的眼睛,想要分辨这句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可对方的眼神,让范无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好了。
没有人能拒绝一个满怀热血的、真诚的人。
“我明白你的好意,我也很感谢你替我想这么多”,范无救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看着范闲:“但我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