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她还是问出了心底最不愿意问出的问题:“那我,跟谁呢?”
时妈妈面上一闪而过的愧疚告诉了她答案。
“安安,你听妈妈说,妈妈并不是不要你了,实在是妈妈目前也没什么经济来源,等我找到工作,等我找到工作就来接你。”
哈,听这话,妈妈还准备离开怀川了。她真的觉得事情的发展有点戏剧性,在家做了十几年家庭主妇的妈妈,在准备离婚时,终于要开始追求经济独立了。
她是不是应该马上打电话给爸爸,劝他给妈妈道歉?或是像小时候一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两人不要离婚?
可这些,时安今天都不想做,她只想回到自己的小床上,把被子蒙过头,不管不顾地睡一场。
“妈妈,我去睡了,我尊重你的决定。”
留下这句话,没有胡搅蛮缠,也没有不愿接受的崩溃哭闹,时安粗略地洗了把脸,躺进了自己的小被窝。
不出意外,极度疲惫下的睡眠,又让她陷入了一个冗长的梦境。
梦里的她还在九雨村上一年级,没有见过怀川县的车水马龙,也没见过夜晚的高楼大厦、灯火璀璨。
她和虎大人撒欢地在田间地头奔跑,金灿灿的油菜花田是天然的幕布,美得让人心魂震荡。
爸爸就在这田埂上,在开得烂漫的油菜花田里,拉着妈妈的手,俩人有说有笑,慢慢地走在她的后面。时安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总能看到幸福的微笑在妈妈嘴角漾开。
梦醒了,天亮了。
时安睁开眼,看到妈妈临走时在桌上的留的生活费和纸条,嘱咐她好好吃饭,她会去隔壁的县城找一份工作。
所以,连告别都不能等她醒来吗?
时安自嘲地笑笑,将纸条扔进垃圾篓。看到手机屏幕一亮,弹出陈颂的企鹅聊天框:
时小安,老地方,速来!
这天上午,时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昏头昏脑的状态下一路骑车到公园的,也不记得自己怎样在公园行人的侧目下狂奔。
只记得,在两人约定的老地方,在穿过蜿蜒的鹅卵石小道,站在熟悉又陌生的少年面前时,她难过的情绪像决堤的潮水,开始后知后觉,疯狂蔓延。
最终,仅剩的堤坝坍塌瓦解,无所畏惧的时小安,在见到陈颂的那一瞬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崩溃大哭道:“陈颂,我数学考了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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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一直在评论区留言的小天使们
希望你们今晚和明天都有个好心情!
“特效药”
多年后,时安回忆起这天早上,觉得这真是自己有史以来最丢人的一天。
为什么每次哭都要被陈颂撞见啊,她不要面子的嘛!
早餐铺子的小方桌七扭八歪地摆在马路沿上,刚出炉的小笼包冒着冲天的白气。惬意的周末,前来吃早餐的人熙熙攘攘。
时安拿着一只汤勺,颓废地搅拌着碗里的馄饨。白肚皮的面食随着她的动作在汤里翻滚、沉浮。
经过方才初见时没头没脑的一阵哭诉,时安现在的大脑无比冷静,冷静到想马上回家把遗留的数学错题给整理一遍。
当然,这样有点不厚道。
抬头偷瞄一眼坐在对面的少年,刚刚被悲伤浸泡过的心又开始有了不一样的思绪。像被水浸润过的种子,在重见天日、接触到氧气后,开始崩裂出细纹,不可名状的嫩芽、丝蔓从裂缝中生长,挠得人心头一阵发痒。
倾诉是治愈悲伤的良药,而有个可以听你无所顾忌倾吐的人,大概是更利于人痊愈的特效药。
待到时安第四次抬眼偷瞄,坐在对面的“特效药”终于忍不住咳了一声,不咸不淡地回看过来一眼,询问她有何贵干。
时安不语,连忙从盘子里夹了一个小笼包塞进嘴里,低头装作专心喝汤的样子,但装满小笼包的嘴此刻真的想笑。
就在刚刚,在时安哭着对陈颂讲述了自己从学业到家庭一连串的不幸时,已经高出她快一个头的少年,什么话也没说,轻轻将她抱进了怀里。
按照偶像剧的走向,女主应该哭得更加悲伤,最好是用泪水浸湿男主的肩头,男主抱着她的后背轻拍安慰。
当然,这么宠溺的镜头是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的。
陈颂没过大脑下意识抱的这一下,让正在哭的时安和他一起愣住了,两个少年人的动作一瞬间僵硬到可以去演喜剧。
抱都抱了,再扭扭捏捏反而尴尬,于是两人就这么默不作声,非常有默契的,安静的抱了一会。
直到陈颂刚过变声期的声音在头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