蓑衣捂在湿透的衣裳上,又重,又湿,又闷,风刮过来,还冷。
降香冻得发抖,牙齿咯哒咯哒地响。
她不要站着了。
降香顺着门板,慢慢地滑坐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的一身武力,到底有什么用。
受了欺负不能反击。
反击之后,受到惩罚的人是她,却不是欺负她的坏人。
与她同期入府,住在一处的小娘子,有一个算一个,所有人都欺负她。
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到麻木了。
但闷在心里的沮丧和不忿,就如浸着身子的雨水,又冷又黏,直钻到骨子里去,使她再难压制。
她们与她同住,年纪又相仿,为什么要欺负她?
是她颜色不如她们姣好,觉得和她在一处,拉低了她们里院的格调?
可人的长相,天生父母养,难道她想变就能变?
或是她们嫌她行为粗鄙,看不过眼?
可她虽是捡来的孩子,好歹受公主府的教养许多年,一举一动皆按照府中规矩来。
若没有规矩,不消她们欺负,她早就该被负责教养的娘子,发卖甚至打杀了。
抑或是因为她习武,和她们不同路?
难道她不该习武吗?
她没得选啊!府卫把她捡回来,就是看中她能习武。
没有公主府,她不会有住处,不会有饭吃,更不会有月例赏银这种,能花着玩的闲钱。
她会在街上行乞,与野狗争食吃,说不准早就投胎去了。
降香想不明白。
公主府很好,有吃有住,不用总担心没命。若要是没人欺负她,就更好了。
今夜回不去,明日又该怎么办呢?
她很伤心。
伤心地抱住自己的膝盖,将头脸全都埋起来,蜷缩成一团。
人缩起来,就没那么冷了。
或许也不会那么伤心。
可伤心并未减少。
风雨呼啸不止,她却只能在这种伤心之下,眼皮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