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今日隔壁院儿的苏家哥哥夸我的字写的好看,就说能写出这样一手字,定是有人在旁悉心教导,问是不是我爹教我写的。”
自从知道小为安因生身父亲被人嘲笑,与人打架斗殴以后,阮珑玲心中的愧疚之心越甚。
尤其是今日遇见王楚鳞,心中兀然冒出一个念头:若当年他愿意娶她为妻,那她是否能放下去父留子的执念,一家人像寻常幸福和乐百姓人家般,夫妻恩爱,美满一生?
……罢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想那些又有何用?
“那安哥儿是如何回答的呢?”
“爹爹身子不好体虚患疾,在我没出生的时候就得病去世了。
字是舅舅教我写的。”
这是阮家上下一致对外的说法,从扬州一直用到了京城。
平日里打理着偌大的阮家商行,来来往往接触之人甚多,鱼龙混杂,难免有人或揶揄,或好奇,或关切……问起阮珑玲为何会未婚生子。
这种情况下,自然是不能照实说。
只说阮珑玲曾私下与一书生订亲,原本已订好了成亲之日,就只坐等成亲了,可奈何那书生身染恶疾,没能撑过去竟就这么没了。
偏那书生在这世上已无亲眷了,腹中孩儿便是唯一骨肉,因着旧情阮珑玲才冒天下之大不韪,决意将孩子生了下来。
并非阮珑玲私德不端,放荡不羁,而仅是与未婚夫有了肌肤之亲,此做法虽也不是寻常女子可为,但也能勉强令人相信,堵住了扬州百姓的悠悠众口。
后来渐渐随着阮成峰连连高中了乡试与会试,阮家的声明愈发好,众人皆夸阮珑玲生下孩子,之后也没有再嫁,乃是用情至深,忠贞高洁!
这些话说得多了,小为安也只当爹爹得病去世了。
“苏家哥哥听了有些难过,只安慰我说,他在乡下也有个表妹,她爹爹也因病去世了,过了几年之后她娘亲又给她找了个新爹爹,待她特别好!比之前的亲爹爹还要好!”
小为安眸光晶亮,带着满满的希冀,
“所以母亲,你也会给我找个新爹爹,他也会待我极好的,对吗?”
面对这么强烈的渴盼,阮珑玲眼中闪过丝犹疑,却也不敢伤了孩子的心,只笃定着答了一句,
“是…安哥儿放心,娘必再给你找个气宇轩昂,才高八斗的好爹爹,如此你可放心了?”
得了这样的答复,小为安才终于满意了,安安心心准备睡觉,可小朋友的开心,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哪怕眼睛是闭着的,可嘴角却勾起,笑容连压都压不下来,使得面颊两侧微微陷下两个酒窝。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之后,这笑意才消散了些,呼吸变得均匀了起来。
虽是春日里了,可也要防着倒春寒。
阮珑玲仔细将儿子的被角掖严实了,这才轻手轻脚从房中退了出来,此时阿杏上前来回禀,说家中姐妹两个正在偏房中,等着她过去说话。
阮珑玲行至偏房,前脚才踏入门槛…
阮丽云就立即急急迎了上来,轻握住了她的手,
“妹妹,今日的事儿玉梅都同我说了,你此刻可还决意要离京?”
三姐妹亲密无间,这么多年来也都是相互照应着的,阮珑玲晓得这事儿瞒不过姐姐的,知道了也好,彼此商量对策总比一个人挠头苦思更好。
“阿姐,我仔细想过,还是决定留在京城,不回扬州了。”
“不回就好!不回就好!哪怕是天塌下来,我们一家人也一起扛!
你且放心,莫说那人现在还不知安哥儿是他儿子,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大不了就对簿公堂,当面锣,对面鼓掰扯,看他胳膊能不能掰得过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