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莫说分家之事荒谬绝伦,就算是要分,也绝不该平分啊!
八年前,阮家什么都没有。
父亲出走,母亲重病,大哥遭逢水灾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时家中只有片瓦遮身,食不果腹,是阮珑玲用她瘦弱的肩膀挑起了整个家庭???重担,由挑着扁担走街串巷沿街叫卖,到如今打拼出阮家商行这么大一份偌大的家业。
现在阮府的雕梁画栋,商行中的日进斗金,誉满四野的天下楼,还有这些能拥前呼后的奴婢随从……都是阮珑玲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积攒起来的。
就算阮珑玲想要全部家产都使得,她却居然说要平分?!
她自是纯然无私,坦荡敞亮,可旁人岂能要得这么心安理得?!
“什么立户?什么分家?什么家产?!你这是什么昏招?”
随着妹妹越说越荒唐,阮丽云将脸上的泪痕擦了擦,终是控制不住腾然站起身来,“只要你还拿我当长姐一日,今后便休要说这样的话!”
“以往咱家就算吃糠咽菜,一家子骨肉都未曾分离过,怎得如今日子好过了,姐姐却要分户独过了?饶是此法有千万般好处,梅儿也绝不愿意与姐姐分开!”
阮玉梅两行清泪流下,还如往常儿时般,伸手紧紧攥住了阮珑玲的衣角下摆不肯撒手。
知妹莫若姐。
阮丽云知道,她这个三妹性子向来倔强,但凡只要是她下定了决心之事,轻易不会转圜心意。
不过好在,立户独居这事儿牵扯甚大,还真不是阮珑玲一人便能办成功的。
“此事你不必再想,定然不成!
在我朝只有男子分家独过的道理,鲜少有女子分户独居的!
成峰作为阮家唯一的男丁,乃为户主。没有户主首肯,你一介弱女子,想要去衙门打通各个关卡办理户籍门书,无疑难于上青天!”
阮丽云执起桌上的拿张契书,复又翻来覆去地看,眼中又闪现出泪花,
“想来也觉得伤心……你为了腹中的孩子,竟破釜沉舟到这般地步,连我们这些家人都可舍弃,若当真要逼你落胎,只怕咱们的姐妹情分,今日恐也是尽了。”
阮珑玲心中钝痛,想要张口解释几句,“阿姐,并非我…”
“罢了罢了,你心中自有成算,我的话你也未必肯听。”却被阮丽云摆了摆手止住了话语,
“多个外甥添丁增口,总比少个妹妹家宅不宁的好。
将孩子生下来吧!这孩子命苦,自小就没有父亲在侧,我这个姨母,定会将其视若己出。”
阮玉梅由心底里还是觉得此事不妥,可她并不是个擅于表达坚决态度的人,再加上长姐都松口接受了此事,若只有她一人反对,便愈发显得她不懂事。
仿佛身在烈火烹油,可也只能忍下一切惶恐不安,抿了抿唇颤着嗓道,“既然二位姐姐都这么说了,梅儿自是…无有不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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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章
当夜,静灵阁。
阮丽云由烟霏阁回来之后,便嘱咐翠湖将舒姐儿从小到大的衣裳全都收集了出来,依次排开在了床榻上,她伸出指尖一一从这些布料上划过,脑中闪过女儿由襁褓中咿呀学语,到蹒跚学步的成长画面……
片刻之后,她柔声吩咐翠湖道,
“新生儿皮肤最是娇嫩细腻,扯布现做的衣裳反而不好,这些都舒姐儿用旧了的衣料,最是柔软亲肤,你去将这些小衣浣洗干净,今后定是用得上的。”
“要不都说姐妹没有隔夜仇。”
翠湖笑着答应,将衣料都收珑至一处,“姑娘方才还同三姑娘置气呢,扭头回了院子,倒马不停蹄开始寻这些小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