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烟在黑暗中闪了一下,照亮了他虚伪的笑容,这不是昨天的丹尼尔。他的眼神中有种更冷漠、更强悍的东西,好像要试图将我撬开以窥视我的心思。不知道为什么,我是贝尔时没发现这一点。泰德·斯坦文在回到客厅时就懂得这些,那个浑蛋比我想象的要聪明。
“所以你在我的身体里待过?我指的是雷文古,这个身体。”我说。
“还有那些后来者,”他说,“那些家伙可不怎么样,你要好好享受在雷文古身体里的时光。”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到这里来告诉我其他宿主的情况。”
这个想法逗笑了丹尼尔,他唇边掠过一丝微笑,但这笑容很快就随烟飘走了。
“不,我来是因为我还记得,我也曾坐在你的位置上,听到了下面我将要说的话。”
“什么话?”
桌子那一端有个烟灰缸,他伸手把它拽过来。
“瘟疫医生让你解决一个谋杀谜题,但是没有提到受害者是谁。是伊芙琳·哈德卡斯尔,她将在今晚的舞会上被杀。”丹尼尔说着,把灰弹到烟灰缸里。
“伊芙琳?”我挣扎着坐直,忘了手里的酒,酒洒到了腿上。恐惧攫住了我,我害怕自己的朋友受到伤害,这个女孩的父母让这里变得残酷无比,而伊芙琳对我这样好,不辞辛苦地帮我。
“我们必须告诉她!”我喊出来。
“这有什么用?”丹尼尔的冷静让我不再惊慌,“如果没有人死,我们就没有谜题可解,如果找不到答案,我们就没法逃走。”
“那你就看着她死?”他的冷漠令我震惊。
“这一天我已经过了八次,无论我怎么做,她每天晚上都会死。”丹尼尔摸着桌边,说,“昨天晚上发生的,明天还会发生,后天也一样。我保证,任何法子我都试过了,都不管用。”
“丹尼尔,她是我的朋友。”我为自己如此动情而震惊。
“她也是我的朋友,”丹尼尔说着靠近我,“但是每一次我想改变今天的事情,最后总会适得其反,越想避免什么,越会造成不幸。相信我,试图去救伊芙琳只是浪费时间。无法操控的命运将我带到这里,很快,比你想的还要快,你会发现自己坐在我这个位置,像我现在这样给别人解释,那时你就会希望自己还有雷文古那么多的希望。未来不是警告,我的朋友,未来是承诺,这种承诺我们无法打破。这就是我们所处陷阱的实质。”
丹尼尔从桌边站起身来,使劲拧了拧生了锈的窗户把手,推开了窗户。他目视远方,盯着四天之后我无法理解的任务。他对我没有兴趣,不关心我的恐惧或是希望。我只是他过去生活的一个部分,是他早已说烦了的故事。
“这没有道理啊,”我希望让丹尼尔想起伊芙琳的优点,她值得我们去营救,“伊芙琳那么善良温柔,而且她过去十九年都不在这里,谁会想要伤害她呢?”
我说着这句话,忽然脑海中出现一个疑问。昨天在树楚里,伊芙琳说她父母从未原谅她让托马斯一个人跑出来。她甚至为卡佛对托马斯的戕害而责备自己,糟糕的是,他们也这样责备她。他们如此怒不可遏,伊芙琳笃信他们会在舞会上策划骇人事件,真会这样吗?他们真会这样恨自己的女儿,甚至要杀死她吗?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与海伦娜·哈德卡斯尔的会面就很重要了。
“我不知道。”丹尼尔的脸上显出不快的神色,“这座宅子里有太多秘密,很难从中挑出想要的那一个。如果听我的意见,你就该立即去找安娜。八个宿主听上去不少,但是这个任务需要十几个人才能完成。能得到的所有帮助,你都需要。”
“安娜,”我惊呼,想起在马车里陪着管家的那个女人,“我认为贝尔认识她。”
丹尼尔猛地抽了口烟,眯缝着眼睛瞟了瞟我。我看他正在掂量着未来,在琢磨还应该告诉我什么。
“安娜也像我们一样,深陷这个困境,”他终于说,“她是个朋友,在这样的处境下尽可能地对我们友好。你必须赶在侍从之前,快些找到她。我们都是侍从的猎物。”
“他把一只死兔子放在我的房间,我指的是前些天晚上贝尔的房间。”
“那不过是个开始,”丹尼尔说,“侍从想要杀死我们,但在此之前,他要先玩个痛快。”
我的血液仿佛凝固,顿觉一阵恶心。虽然我怀疑过,但是这样明明白白地亲耳听到事实,又是另一回事了。我闭上眼睛,从鼻孔长长舒出一口气,释放了恐惧。这是雷文古的习惯,可以放空大脑,虽然我不知道为何我对此了如指掌。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心静如水。
“那个侍从是谁?”我问道,声音里的威严让我印象深刻。
“我不知道。”丹尼尔说着,把烟吹到风里,“若是将这座怪屋看作地狱的话,我就喊他魔鬼。他会把我们一个接一个干掉,确保不会有人同他竞争,这样他就可以在今夜去瘟疫医生那里报告他的答案。”
“他会不会也像我们一样拥有其他的身体或其他的宿主?”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了,”丹尼尔说,“我觉得他没有其他的宿主,而且看上去他也不需要其他宿主。他熟知我们每个宿主的面孔,当我们最薄弱的时候他就会出击。他在等我犯错误。”
“他会未卜先知,我们如何去阻止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