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冷风卷过,谢晏拢了拢衣领。
“某郎”这般的称呼是楼里姑娘们惯爱叫的,显得亲昵。裴钧总觉得哪里不舒坦,像掉进了狐狸窝一样。但他无法深究,看着谢晏拢衣领的动作,烦躁地解下身上的厚披风,往他头上一扔,随即就一个折身翻上墙头,先行跑了。
过了几条巷子,直到春风楼的歌声都听不见了,他感到手里还攥着东西,低头一看,竟无意把酒杯带出来了。
最可恶的是,翌日太学,谢晏上着课就团了纸团扔他桌上。
裴钧拆开一看:“殿下昨日抢了我吃过的酒杯,打算何时还?”
“……”裴钧抬头,却见他裹着昨日好心留给他别冻死的披风,正托腮笑着看自己,下一刻,又一个纸团扔了过来。他再打开。
“殿下要是喜欢,留着也行。”
裴钧:“……”
他正想说那我的披风你也没还,可还没来得及写,第三个纸团扔了过来:“披风很暖和,就当殿下送我的生辰礼物了。”
紧接着第四个纸团:“殿下不会是想要回去罢?不会罢不会罢?”
裴钧气得把几个纸团一起撕得粉碎,谢晏噗嗤一声笑了,结果这笑声被正在讲史的老先生听到。先生大怒,将他们两个一起赶出课堂,丢到门外罚站。
两人因此散了太学后又打了一架。
……
坛中浑酒喝净,裴钧望着远处正围着篝火撕烤肉腿,以酒相歌,热烈地讨论着凯旋归朝的将士们。
以前行军,他从不觉孤楚寂寞,这回却总想起往事。
“殿下。”
“殿下……”
裴钧看到眼前竟是谢晏在唤他,正欲伸手,忽的回过神来,才发现面前的并不是谢晏,而是谢蘅。他将空坛子置于身旁,跳下草垛:“你身体恢复好了?”
谢蘅点点头,她看了看这个一身威严,却自称是她“大嫂”的奇男子,斟酌了片刻,道:“多谢殿下救助清音班的那些姐妹,还准许她们同我回京。我……无以为报。”
裴钧摆摆手:“不必报,来日若见了你哥哥……”多多为孤美言几句。
“说到哥哥。”谢蘅踌躇起来。
自醒后,她也在军营中听说了一些关于平安侯谢晏的事情,但未见真人,总如梦里看花。她对于哥哥唯一的记忆,是养她的婆婆抱着她,婆婆很老了,一边颤-抖着手为她梳头,一边说:你的哥哥一定是世上最好的哥哥,将来长大了,就去找他……记着,他叫谢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