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的商家消息最灵通,你一句、我一句的耳语能把事情如燎原之火迅速的传开,遍及洛阳城每个角落。
他的用意其实很奸狡,一方面利用大家的误解,帮他看牢拒婚的福气,她走到哪里都有眼线看著,跑不了多远。
另一方面则是抑下君家的反弹,三人成虎,他们再怎么不情愿,还是会迫于全城百姓的言论,不得不放弃婚约。
其实他可以自顾自的成亲,何需在乎君家的想法,毕竟他从不在意别人眼光,想娶就娶,哪来这么多批评。
但是他不想福气日后遭人白眼,说她强抢他人夫君,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君家小姐白受委屈云云。
他可以背负薄幸的骂名,可她不行,福气的傻气只会令她受气,他不允许有人恶意伤害她,把对他的不屑移转到她身上,如果君家能主动退亲,这些事就不会发生。
这是须尽欢深思熟虑后的盘算。
「二爷,是她欠你比较多吧,她一个人换得回老爷、老夫人和大爷的命吗?」
命中带煞,非死即伤,恐怖啊。
「人呐,哪能不自私,二爷也想好好过日子,找个伴、生几个孩子,君小姐怎么好再拖累你,她也不想想须府至今只有遥日少爷这么个香火。」断人子嗣可是缺德事啊。
见众人异口同声,须尽欢把眉一扬。
「既然大家不认为是我有负在先,那么老徐,我和福气的婚事就有劳你了,别太张扬,让君家面子挂不住,只要宴请全城百姓,流水席摆上三天即可……」
这叫别太张扬?其他人表情都一僵。
洛阳城有多少百姓呀!还连摆三天流水席,君家人知情不气死才怪,二爷分明是要张显嫁娶的盛大,好让人知道他终于娶亲了……
然而福无双全,祸不单行,福气太甚是会招祸的,他眼底的笑意即刻被盛满的怒意取代。
「二爷,大事不好了,发生不得了的事了,君家小姐她、她……」暮成雪神色慌张,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议事厅。
「慢慢说,不急,君怜心出了什么事?」须尽欢冷哼。准是闹著她父兄,要他如期迎娶。
「不急不行,出人命了!听说二爷要娶福气姑娘,君小姐便郁郁寡欢,今日趁家人不注意拿著青玉素璧的碎片往腕上一划,听说流了好多血、命在旦夕!」
闻言,他脸色倏地沈下,「活著还是死了?」
「大夫还在救,但没把握救活,君府的人请二爷过去一趟,盼能给君小姐一丝生机。」估计想死马当活马医,请二爷说几句话安抚她。
「是让我给她送终吧?」须尽欢气得一拍桌子,白瓷茶杯落地应声而破。
「二爷……」暮成雪劝道。何必说气话?
「好,我就去看看,看她死全了没,白幡准备好,我给她送去。」本来还想不伤和气的解决,结果她闹这一出传出去,岂不是破坏了一切,她最好别再给他找麻烦。
唉!这不是斗气吗?送幡触人楣头。但暮成雪不敢挡,他知道气头上的须尽欢听不进一句劝。
「柳襄,去把少奶奶房里的遥日少爷抱给福气,告诉她把那小鬼看好,要是少一根头发,晚上帮爷洗脚。」用小的拖住大的,她就没法开溜。
须尽欢沈著脸,风风火火的安排一切,他的怒意如火焚烧,眼眸冷到无人敢直视,每个人都看出他动怒了。
长袖一挥,扫落架上摆设,匡啷的碎裂声让众人不由得心惊,直到他离开,一室仍弥漫著骇人的冷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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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里牡丹开,牡丹虽艳难怜心,佳人更胜牡丹艳,一枝春凝带笑来。
某位倾慕君家小姐姿容的文人写下这么一段赞扬诗句。牡丹美,美不过君怜心,她才是当代仙子,与花竞艳,风华绝代。
但再美的佳人也躲不过情伤,她此时气若游丝地躺在锦被下,脸色与玉簪花一样白,不复生气。
她活著,却有如死去。
君家用人蔘吊著她的气,以灵芝、何首乌等珍贵药材补足精血。
身在富贵人家,她的命是保住了。可是有命在又如何,她根本不想活了。
她颊畔落下泪珠纷纷,迟迟不肯睁眼,想从此长眠。
「小姐,你快看看谁来了,是须府二爷瞧你来了,你把眼睛睁开就能看到他了呀!」丫鬟若草硬咽地俯在床边,对著主子低唤。
许是心未死,仍有依恋,一听见须尽欢来了,面无血色的君怜心睫羽颤抖,吃力地掮呀掮,微掀开一条眼缝。
眼见她眼泪越流越凶,一旁的人也为她著急,手足无措地陪著红了眼眶,终于有人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