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默默想着,两人对视一眼,对过口供,各自跑了一边阳台回拨电话。
理由不出意外就是安逸病了,傅今又扛了人去医院,太着急了没空看手机,云云。
安逸扒在栏杆上,听着手机那边王德奎絮絮叨叨的叮嘱,眼角积起一点笑意,眸子却含着些愧疚。
鲜少对这个唠叨的老头有这么足的耐心,傅今打完电话已经去熬了药,安逸仍在对着手机里的老师“嗯”,“好”,“谢谢老师”……
十分钟过去了,安逸搭在阳台上的指尖有些发凉,他捻了捻指尖,对终于沉默下来的王德奎道:“王老师。”
王德奎喝了口水,应道:“怎么了?”
大抵是有些踌躇,但也确实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
若是明天到办公室,看着老人慈祥敦实的脸,他不一定能说得出口。
凉风吹动阳台上的爬藤植物,叶子和花骨朵沙沙作响,蹭到了安逸的指尖,他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老师……我可能,要转学回去了。”
果不其然,那边的王德奎在01秒的死寂过后发出尖锐暴鸣声:“啊!???”
“为……为啥!?”
他是知道十三中条件不够好的,对于安逸这样的孩子,人家愿意留着是情分,追求更好的资源是本分。
他没理由阻止,只是有些失落。
安逸抿了抿唇,低声道:“身体……原因,这边医疗条件跟不上。”
“我妈不放心。”
全是扯淡,但信服度极高。
王德奎沉默着,追问了一句:“什么病……严重吗?”
话筒这头没了声响,只留下一阵机械音淡淡的嘶拉声,像是难以启齿。
最终望着天的少年也只是说:“帮我保密吧,谢谢老师了。”
他说:“十三中很好。”
“十班很好,您也很好。”
“遇见你们,足够幸运了。”
电话挂断的时候,仰了好久的脖子有些酸疼,安逸揉了揉脖颈,抬手的瞬间滑落一滴泪,又被主人仓促擦去。
于是阳台的风,被寄希望于吹干一席清泪。
喝完傅今熬的药,安逸漱了好几次口,面色菜菜地回了房间,躺在床上给安静女士打了电话。
说来惭愧,通知了班主任,还没来得及通知亲妈。
不出所料亲妈仍在国外某个国度某片沙滩,选择了派陈叔,在十一月二日接走安逸。
依照前世的记忆,他生日当天在青市有一场物理竞赛,可以用这个理由,先搪塞傅今,至少十一月四日离开钰市,避开那场他早有预感的表白。
有些难过,这次离开,或许便是再也不见。
人趴在床上,手里攥着的手机自动播放着视频,传出一些嘈杂的人声乐声,屏幕在漆黑的室内映得少年的脸庞五光十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