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工队里的人早受不了了,要不是傅行畏劝着拦着,看那一个个的神情,是恨不得把大娘连带小姑娘一块儿埋土里。
本来出门干苦力挣钱就累,还遇上这种事,一天不开工就少一天工资,谁不是家里有老婆孩子要养的,全都躁得不行,偏偏陈大妈骂上头了无差别攻击,问候了人家的老母亲。
几个五大三粗的工人当即跳了起来,凶神恶煞就往前冲,现场吃瓜人群瞬间响起一片惊呼。
安逸正傻眼,傅今留下一句“躲远些”就跑过去跟着警察一块儿拦人,现场乱成一片,满是惊呼和尖叫。
向鹤忙带着人圈到安逸身边,一群高中生都有些怔愣,看着眼前拳脚乱飞的场面,声儿都一卡一卡的:“傅今……真男人啊……”
向鹤感慨:“这把老子输了。”
眼看警察们和镇上几个挺身而出的大爷大妈同傅家父子一块儿好不容易安抚下躁动的工人,陈大妈估计是觉得这群人威胁不到自己了,复又抬头冲挖机里坐着的司机挑衅:“哟,还想打我呢。”
“这可是法治社会,警察可不允许。”
“老娘不让你们动,就给我本本分分待着吧!”
摇头晃脑的模样,拽的冲天的语气,气得向鹤一圈人咂舌。
当然,也气得捏着挖机操纵杆的司机火冒三丈。
正挡住工人们的傅今额角一跳,暗道不好。
果然,不作死就不会死。
那个沉寂了半下午的铲斗在愤怒的司机手底下暴起,只一秒钟,稳坐里面的大妈同无辜的小女孩瞬间起飞。
现场爆发出又一阵尖叫。
所有人的心都凉了半截。
千钧一发之际,早有所感的傅今顺着小女孩起飞的轨迹疯跑,眼力和体力配合到极致,肾上腺素狂飙,矫健的身形几乎快成一道残影,在所有人凝滞杂乱的呼喊尖声中堪堪接住女孩,俩人一起被冲击力和惯性砸进挖机挖出的断崖里。
“——傅今!!!”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快到安逸的视网膜甚至没能链接上大脑,快到傅行畏和葫芦兄弟已经咆哮着冲出去,他才从毁天灭地似的惊颤和恐惧里抽身,跌跌撞撞跟着往断崖下跑。
他被吓惨了,大脑宕机似的,只有一道指令,执着得令人心惊。
回神的向鹤连拖带拽都没能拦住他,平日里脆弱纤细的人,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挣脱束缚,背影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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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
小女孩其实不重,但惯性和滚落撞击的力不小,傅今护着怀里的女孩,在坠落翻滚的几秒反应不过来痛楚,只知道人终于躺在地面上时浑身都疼。
甚至可能是最后一下被女孩砸狠了,傅今躺在泥泞里,七荤八素,眼冒金星,胸腔肋骨骨折了似的剧痛,眼皮子被光刺得睁不太开。
意识飘忽间,周遭人群的喧嚣像是蒙了一层罩子,灌进耳朵听不真切。
额角温热横流的似乎是血,把人的视线渲染得通红一片,四面八方涌来的人面上满是惊愕,傅今一双眸子机械地转动,终于从人潮里找到了那个洁白的少年。
少年的面容被慌张写满,白色卫衣和蓝色牛仔裤上沾了红褐色的泥土,不知道是不是摔了一跤,泪珠豆大,断线似的飘在风里,连快要昏厥的傅今都能看见。
他有些心疼。
眼前镜头慢放似的,安逸带着一身尘土和泪扑到他身边,被吓得六神无主,崩溃地叫着他的名字。
一声声“哥”,“傅今”,“贺锦西”,破了音,嘶哑着,冰凉的泪砸到傅今眼皮上,砸得他跟着难受。
他想伸手给安逸擦擦眼泪,或者安抚安抚也好,可是动弹不了,强撑的清明也只看了安逸十来秒,而后陷入黑暗。
“哥!哥!!!”
“贺锦西!”
眼前的人身下血迹蜿蜒,满身黑红色斑驳,了无生息。
安逸一边哭喊一边扯自己的衣服给傅今伤口按压止血,傅行畏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三个葫芦兄弟把人围着,一边哭一边喊:“叫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