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辕虽失血过多,脉搏却始终跳动着,这一点还是尚算冷静的苏尧发现的。
那两人走后,苏尧探知启辕未死,立即就去请来大夫为其止血,几人想将死死嵌着启辕肉里的铁花取出,却又不敢妄动。
那铁花设计得极为精细极其刁钻,不仅瓣数繁多,其花瓣上还带着细小的铁齿,也就是这些小齿,将启辕的伤口咬得死紧,若要将其强硬拔出,只怕是得连肠子都跟着拽出来,而且铁齿所咬住的那一大片肉块,肯定是要受其牵扯被整块撕下的。
正当吴西和大夫都觉着无力回天时,苏尧却执着一根未使用过的银针走了过来。
深山茂林之间,两道身影窸窸窣窣地正小声议论着什么,而其身旁,是一脸上毫无求生之意的男子。
“既然他已无用……不如斩草除根?”其中一女子问道。
“不急,”另一男子应道,“最后一针我未能入其致命之处,万一让其等发现了针花之玄妙,顺利取出……介时,留着这筹码便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可就算他们真能取出……身上连开三花尚可活着我可真是前所未闻。”
女子似听了什么笑话,尾音中还带着些许嘲弄。
男子扯下残留的面具,露出苍白的脸,“从未见过不代表一定不存在,我以为你身为凌国人,应该比我更清楚这凌瑶王的过人之处才对。”
入夜后,客栈的三具尸体皆已被打理完毕。
启辕正躺于医馆之中,面无血色,但其体内的铁器已全数取出,不幸中的大幸是,种于其胸口的那一株,在距其心口不过毫厘之处便停住了,加之苏尧又及时找来了剩余的一根银针,研究半晌后,终发现那针在开花后,于其尖端之处的花纹会稍稍凸起,而只需以两指轻轻一揉,那花瓣和利齿均会自己收回针中。
虽说在收回时也会割裂伤口,但总比生生拽出来要好上太多。
就像制毒之人身上常备各种解药一般,制造这凶戾暗器者,也会为自己留下一道退路。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他们也知道这暗器很有可能会误伤于自己人,所以这叶瓣回缩一关,也是他们留于自己的退路。
等启辕所有伤口皆包扎完毕后,吴西才顾得了自己肩上的伤。
此时吴西也因失血过多而虚弱不堪,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跪于苏尧跟前。
“此回多亏了苏将军,若非苏将军慧眼过人,恐怕陛下已遭奸人残害……”
苏尧最是受不得这些,他速速扶起吴西,黢黑的脸上阴云满布,“吴公公言重了,我连参战都不曾,陛下若不怪罪已是大赦,怎敢邀功?”连不懂武的晚琴都能以命相搏,他却因忌惮那从未见过的暗器,由始至终都只敢躲于一旁……
“苏将军也是被那奸人所制,陛下定不会怪罪的。”吴西虚弱地撑着椅手坐了下去,眼底尽是掩不住的疲惫。
“你们也高兴得太早了些。”
由于启辕大方打赏,这大夫便又用这赏钱请了一个药童,只是这虽叫药童,年纪却偏大了些,乍一看竟比苏尧还年长几岁。不过这药童的药理学识却比苏尧和吴西高得多,“这人失血太多,能保住这口残息已为不易,按我看来,说到底就是在拖着一口气在苟延残喘,那老头说他且睡个十天半月就能醒……不过是怕你们受了伤又心志脆弱,权宜之计罢了。”
“放放肆!你你……”
吴西指着那药童“你”了半晌,也没你出个所以然,还是苏尧冷静许多,安抚了吴西好一阵后,又谦下脾性,仔细问道:“我们二人出身粗鄙,莫说药理,连那药书都看不通,只是依你之言……莫非事已至此就真无回转之力了么?”
苏尧的神情隐忍,看着那药童的眼神也毫无挑衅之意,兴许就是被这真挚所触动,药童也意识到自己的出言不逊,缓了态度。
“其实,也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