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西望着这坐着都能相拥成眠的两人正感慨万千,就发现启轩睁开了双眼,“你来了啊,”启轩轻拍几下那厚实的胸膛,“辕儿起来了,一会该去上朝了。”
启辕迷迷糊糊中只将怀里的人又紧了紧,然后双唇下移,眼睛都未睁开就在启轩的额间和脸上胡吻一通,启轩叹了口气,也不在意吴西还在,直接抬着脸就回吻了上去,等一条又湿又软的长舌滑入时,他再稍稍咬一口,咬完就离了那唇,却见两唇中竟拉出一道细丝,而且启辕双眼半睁,正伸着舌头舔着嘴角,一副意犹未尽之相。
“吴公公等着你呢,快走吧。”启轩推开欲再吻上来的启辕,不料其竟不依不饶,“不上了,哥哥都在我怀里了,还上什么朝,”启辕说出这番任性之言时另两人皆震惊不已,“这破皇位谁爱当谁当,我要带你去浪迹天涯……”
说罢,启轩噗嗤一笑,眼中泪光微闪,“可若是恶人执权,众生灾祸,又如何能心安理得地浪迹天涯。”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启辕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压抑,却没有不满,“你放心。”
启辕说罢,便迅速地在心上人的唇边偷了个吻后,跃下卧榻,扬长而去。
启轩一边目送着他一边又是捶背又是揉腿,正偷偷羡慕启辕坐着睡一夜都不喊腰酸背痛的体质时,才惊觉跪在地上的吴西竟没有随其主离去。
“怎……”
“陛下,奴才有一事相求。”吴西跪坐在地,面色痛苦,“今儿一早奴才发觉身后有人跟踪,追去才发觉那人武功极高……若被朝臣们发现陛下竟被囚于此,定会大肆做文章,后果不堪设想!陛下可否、可否……”
“动作还真是快,”如今启辕已经不用银链锁着他了,“你去准备就是,越早动身越稳妥,等安顿好了,再告诉辕儿吧。”
吴西含泪千恩万谢后才匆匆告退,启轩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听到铁栏再次被拉开才坐回棋盘前,他看着星点般的棋子,喃喃道:“是该走了。”
得知自己竟仍在宫中时,启轩就料到了定有这么一天,毕竟比起启辕,他在宫中的日子更多,哪个臣子看着憨傻实则精明,哪个看着狡诈实则忠心耿耿,这些启轩比启辕熟知太多,也知道自己,终是得离开的,只是他无法得知自己离开后会发生什么,全不知情的启辕会恨他么?
晨朝之上,众臣们跪坐在地瑟瑟发抖,整个朝堂上唯有龙椅间的冷面帝王和一紫袍丞相泰然相视,视线中竟似带着刀刃,“眼看国婚在际凌琅圣君却忽然失踪实乃诡异,可如今翻遍整个皇城都不见圣君身影,于是臣大胆猜想兴许是圣君心中另有所属不愿与小女婚之,不得已才只得藏身盘龙大殿中,这盘龙大殿自是没人敢查,可为了圣君的安危,也为了解陛下烦忧,臣请命,彻查盘龙大殿!”
众臣们闻言吓得眼睛都闭上了,虽说凌琅圣君为当今陛下的同胞亲哥哥,这番话往好听里说是为陛下解忧,往难听里说,那不就是直接当着全朝的面质疑皇帝之位来得不干不净么,自古来有哪个君王会因为心有所属而弃了皇位躲起来不肯纳后的?
纳后归纳后,纳了之后还有妃位,嫔位……
“赵爱卿,你这番话说得,似是已入过朕的盘龙大殿见到皇兄了?”
启辕不露痕迹地扫了身旁满头大汗的吴西一眼,见其如此心底也乱了拍,莫非,哥哥的行径真被其摸了出来?
“微臣惶恐,”丞相半弯下腰,“微臣只是听一盘龙殿中的宫娥提起,说似曾于皇上寝宫中听见圣君的声音……”
“按爱卿如此说来,是朕将皇兄藏起的?”
珠帘下的人神色如冰,饶是久居深宫阅历极深的丞相都不禁背脊发凉,但能当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可不是区区威慑就能使其败退的,于是他双膝跪下,辩解道:“微臣所言是为圣君或许躲藏于盘龙大殿中的某个暗阁之内,皇上若对此不知,何不敢让微臣查上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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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涉未果,丞相索性铤而走险领着一班人马闯入盘龙大殿,吴西在其身后尖声大叫道:“赵丞相你这番可要想好,这一闯不论有无结果你可都犯了以下犯上的死罪!”赵丞相笑道:“吴公公可真是糊涂,微臣救圣君于水火,怎是什么死罪?再者,等小女成为凌国国后,臣又救驾有功,到时犯了死罪的只怕是你这根墙头草而不是我。”
“你!”吴西被堵得说不上话,见其领着一大群人直奔启轩所在,吓得额头满溢冷汗,不住祈祷着那人手脚能快些。
丞相等人在那呈放着古玩的檀木柜前研摆了好一阵,终于找到了其机关所在,当暗阁被打开时,吴西手软脚软地瘫在原地,随后看着一旁一脸冷漠的启辕,低声说道:“陛下……”
“无妨,这位子本就是哥哥的。”启辕说罢便进了暗道。吴西跟了进去,随即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那纳后之事……”
“不可能。”
提心吊胆地走到铁栏处时,吴西才算把悬着的心落了下来,“陛下放心,晨时……”吴西转身欲望对启辕解释,没想启辕的表情比那丞相还阴沉,一个健步就跃了进去,等吴西走直其跟前对他使了使眼色才算冷静下来,转身看向还不死心正四处翻找的紫袍丞相。
与此同时一个女宫娥正领着一位样貌极其俊秀的小太监出宫,宫门的侍卫们见了吴公公的玉令当即就放了行,只是好奇自己对这太监的样貌明明似曾相识,却死活记不清自己到底在哪见过,无奈那宫娥催得急,又是吴公公的令,哪敢相拦。
“公子,路途虽远却不得停歇,辛苦了。”宫娥将人带到一客栈中,又将一套平民的衣物递与,“奴婢已在楼下备好马车,衣服换上后就得继续赶路出城。”
“出了宫后,哪还分尊和卑,这些俗称就免了吧。”换好衣服后,启轩便上了那宫娥所备的马车,他发现宫娥也随其一齐走,想着这一路兴许只有这么个人陪伴了,便随口问了声:“你叫什么名字?”宫娥闻言垂下双眼,小心翼翼地应道:“晚琴。”启轩看着晚琴脸上大片烧伤的疤痕,忽觉恍若隔世。
像是看出了启轩愧疚的心思,晚琴竟还笑了笑,就像从前在凤华殿时那般的笑,轻得似风,柔得像絮,启轩这温柔的性子虽于很大程度上是受了他母后的影响,但在其殡天之后一直对他照顾有加的晚琴也不是毫无作用的,只是想不到世事多变,他不过是将其逐出凤华殿,怎就会弄得这般面目全非。“做错事惹一个姑姑不高兴,便就成这般了,公子不必往心里去。”
晚琴说得越是轻描淡写,启轩就越是愧疚,一个被自己逐出的人变至如此,若强说与其全无关系,说实话他自己都不信。“那出了宫,对你也算解脱。”事已发生,再多提及也只会使人想起过往记起诸多的不愉快,若是如此,还不如直面当下,“是吴西找上的你?”
“嗯。”晚琴说着,取出羊皮水馕递与启轩,“过些日子就要入秋了,公子一人奔波身旁没个伺候的,总有不便。”启轩接下后饮了一口水,忍着水里那股怪异的味道艰难咽下后才开口问道:“我们去哪?很远么?”晚琴点点头,“很远。”
启轩从衣袖中取出玉扇,一边想着幸好冒了险将其带了出来,一边又止不住地想着那人,害怕他会愤怒,又害怕他根本不愤怒,害怕他会思念自己,更害怕他不再思念,可启轩最怕的是至此一别,就再不相见,虽然再次相见的时间比他预想中短上许多。
启辕将以下犯上的丞相打入大牢,随即群臣相继觐见求情,于盛怒之下启辕将所有求情之人皆打入天牢,连同有皇族血脉的凌和王来求情都不允情面地将其押入宗人府关上整整三日,随后再无人敢吭声也再没人敢求情。所有人都以为丞相是因执意闯入盘龙殿当众挑衅圣上龙威才使得其如此愤怒,只有吴西知道事实并不止如此,能令启辕情绪大振的真正原因从来都离不开一个人,那就是他的哥哥,当知道启轩已在千里之外时,启辕再坐不住地就要去其所在之处,无奈群龙不可无首,能辅其政业的丞相又被革职且打入天牢,因此,他根本走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