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顺着向后飘到亭子中央,我看到做工精美的石桌上摆了一堆金乌石,还有数把柄上镶着珠宝、象牙的刻刀。
斗石,原来就是刻石头吗?
我心中的好奇散去了些,但探究之欲更甚。
因为杜晓给的册子内容很有限,里面记录的只有一些比较基础的图法,更高深的,比如塔楼支撑气候稳定的原理之类就完全没有被提到,而那一部分又恰恰是我最想探究的。
方才隐约听到这些人在说什么“瀚海”、“碧波”,似乎和天地自然有关系,我意欲旁观一下这场比斗,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来。
但刚陪着虞殊在美人靠边坐下,我就望到层层叠叠的宽大芭蕉叶后有人在冲我招手示意。
观此人的穿着打扮,我猜她的身份应当是在哪位小姐身边随侍的贴身婢女。
由于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与虞殊说了一声后,便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没贸然开口打探,只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安静地跟着她走到了假山脚下的一处僻静地方。
四下无人,但她还是往边上张望了好几眼。
我以为她要传达什么与令家相关的重要消息,脑海中飘过了许多与大家氏族内部争斗相关的先例,却不料她迅速从袖中摸出了个成色极好的金镶玉镯子,笑吟吟地就要往我手中塞。
“这是做什么?”我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一点小心意,三小姐特地让奴来给公公,公公莫嫌弃,”婢女捧着镯子上前,大有我不收她就一直跟着的架势,“我们小姐的娘亲与贵妃娘娘是亲姊妹,按血缘关系算来,三小姐还是圣上的表姐呢。”
一声“公公”给我喊得愣了神。
这倒还真是,奇妙的感觉。我以为我扮演的角色是侍卫,没想到演的和想的有差池,竟是被归到了小单子、小虎子他们一队里了。
想到小单子,也不知他现在在何处,有没有回到京城和闵言碰头。
我眨了眨眼,摒去乱七八糟的杂思,问,“所以?”
婢女瞧我被磨得终是收了东西,任务完成,她松了口气解释道,“弟弟来了,做姐姐的总得表示表示,但小姐从未见过圣上,也不知圣上的喜好……”
哦。我懂她的意思了,三小姐是想派她来从我这儿打听一些消息,方便送见面礼。
但谁知我和虞殊玩了一手扮演游戏,误打误撞,正巧打探到本人头上了。
“三小姐的好意我会传达给圣上,礼便不必了。”
直接还镯子肯定还不掉,我的余光瞥见手侧有个栽了花的瓷盆,盆边还挺宽,可以放东西,就顺势把玉镯搁在了上面,转身走人。
“哎!”婢女着急,短促地喊了一声,但又很快伸手捂住了嘴。
小姐吩咐她私下悄悄办事,叫嚷不得,可不能让别人给发现了去。
在我步履匆匆回亭子时,这一小方天地间的景象已经开始出现了变动,料想应当是那群人开始了他们的比斗。
思及虞殊在亭中坐着应当不会出什么事,我便停步驻足了一会,仰头看着忽明忽暗的天际。短短的片刻间,浩荡星河、巍峨山峦与劈头盖脸扑来的巨浪先后出现,其势撼人,几乎要倾覆尘世。
诸多异象,尽收眼底。
我发现这些蜃景留存的时间都不长,也许是一块金乌石的能量就够支撑这么一小会的改变,若是给足了金乌石,说不定就能将它落地化为真实之境。
“圣上,您瞧。”一声清脆的喊声从上面传来。
我下意识抬头,又迅速反应过来,快步往亭中去。心中疑惑,不知道他们要让虞殊看什么。
但下一瞬我就明白了。
一位小姐正伸手托着块刻好的金乌石往虞殊面前凑,半空中飘着一小块蜃景,瞧那建筑的样式,大概是在模拟京城与皇宫。
她很是期待地望向虞殊,急切询问道,“您觉得像不像,宫内是不是这样的?”
旁边还有一人,手中也飘着一处宫殿蜃景,正对她所创造出的景象表示不赞同。
“明明应当更庄严肃穆一些,像这样才对。”
蜃景的形态皆源于创造者本人的想象,他们谁都没到过京城,没亲眼见过金顶与红墙,想象出来的场景自然都不贴合现实。
虞殊看不见,干脆垂眸坐在亭边,抿唇不语,任由那几人争论不休,浑身透着一副置身事外的超脱感。
我盯着他瞧了会,忍不住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