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晕眩中看到了自己的过往。
往事点点滴滴,尽数浮现于眼前,梦中那些零碎的场景片段被一一串联衔接了起来。
仿佛是在欣赏一场走马观花的戏剧那般,我将被自己遗忘掉的所有事情全部重新浏览了一遍。
时间在转瞬之间便跨过了十数年,又长又短,直到不断变化的剧情走到了混战之中利刃向我袭来的那一幕,它才戛然而止。
骤然降临的死亡威胁让我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当时所受的痛楚还残留在我的印象中。惊惧之下,我猛地醒了过来。
雨还在下。
有人脱了外袍覆在我的身上为我遮挡寒意,鼻端萦绕着熟悉的草木香。
睁开眼顾不及太多,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找到那个阔别已久的人,亲口与他报一声平安。
“虞殊!”
一手方掀开阻隔视线的衣袍,我就看到了正跪坐在我身侧的他。
纵是满身泥水,他依旧俊美得宛若仙人下凡。
到底年轻,身体底子好,方才被冻出来的僵意已经在逐渐消退了。我强撑着坐了起来,仰头搂住他消瘦的肩,用尽最后一分力气与他紧紧相拥。
思念入骨,语未言,泪先流。
热意倏然自颊边滑落,我几乎要泣不成声,“胡说什么,不脏,多漂亮,你什么样孤都喜欢……”
虞殊愣怔了一下,他慌乱地用还算洁净的中衣擦干净手,小心翼翼地回抱住了我,替我拭去泪水,仔细地抚摸着我的面庞。
他在确认我的身份。
半晌,微凉的掌心落在了我的后颈上,像过往无数次亲密相触那样轻轻地捏了捏。
我问他,“认出来了吗?”
银丝散在我的颈侧,他低头伏在我肩上低声笑了起来,“认出来了,圣上,殊终于找到您了。”
可他笑得实在太哽咽,我身上的衣衫又太薄,那饱含酸楚的泪滴都将布料浸透了,湿乎乎地贴在我的锁骨上。
我想让他不要哭,张了张口,喉间却干涩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负心汉。”
一句很轻很轻的责备飘落耳畔,水雾瞬间又糊住了我的双眼。
是。
是我失约负了他。
在我被行客救走,于苜都安然沉睡的这几个月内,虞殊一刻未停,从边境冒着极寒,一路艰难颠簸寻至南海。他遇到国师之前,甚至连我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可他还是在找。
他的双目近乎全盲,又是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之下辗转异乡,我难以想象他这一程是如何撑过来,又是如何躲避冰鬼的袭击,最终好端端站到我的面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