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尾音微微上扬,似在问询,又似在挑逗。
拓拔晗不由退了一步,眼尾发红地盯着“嚣张”过了头的女子,她却浑然不觉地再进一步,直到他后背抵在檐柱上退无可退。
“鱼听雪!”他警告般地怒瞪着她,红到滴血的耳垂却昭示着他的窘迫。
“在呢,”男子身量太高,此刻还微微后仰,她踮起脚尖才到他下巴,“有何指教?”
许是她有恃无恐的态度让他觉得折了颜面,又许是他对她的主动靠近没有一点抵抗力。
在额角沁出汗珠的瞬间,他低吼一声揽住她的腰,强势地带入怀中,嗓音嘶哑,却只是喊她的名字:“鱼听雪。”
婆娑夜影凉如水,晓月当帘映此身。
两人的身子贴得更近。
女子眸底含笑,鸦睫扑闪,樱红娇唇半启不合,微仰着头盯着他,一副任君采撷的乖巧模样。
独属于她的幽香气息无孔不入地往他鼻腔里钻,无端地叫人失了理智。
男子的喉间上下滚动,呼出的气息烫得惊人,弯腰靠近她,哑声道:“我想。”
只是不等他后面的话说出口,旖旎的气氛被一道稚声打破。
“老师?”
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鱼听雪迷离的神智几乎是瞬间回归,忙一把推开他,后退两步拍了拍脸。
“你是谁?”在她转过身的瞬间,予乐的大眼睛中浮现警惕,上前两步质问道,“老师去哪里了?”
拓拔晗轻咳一声背过了身,鱼听雪双颊泛红,忙蹲下身安抚。
“予乐,我就是老师。”
予乐摇头,退出她的怀抱:“你不是,老师不长这样。而且他是男子,你却是女子。”
她哭笑不得地将她拉了回来,耐心解释:“予乐,我就是祝迎朝,先前戴了面具,现在才是我本来的脸。”
见她还是不信,她指了指拓拔晗:“不信你问他,看是不是我说的这样子。”
予乐抬头看向拓拔晗,却执拗地未发一言,只是沉默着等他的答案。
拓拔晗低嗤一声,带着莫名其妙的火气:“你不是聪明到过目不忘,现在连她是祝迎朝都看不出来?”
鱼听雪不赞同地转头看他,却被他的幽怨眼神逗笑,只好强装镇定地扭回脑袋。
“你真的是老师?”予乐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纠结地小脸都皱了起来。
她肯定地点头:“是,我就是老师。”
见她语气如此坚定,小予乐又问了几个只有她们两个知道的事情,见她都能对答如流,才真的相信眼前这个如花似月的漂亮姑娘就是老师。只是很快又对她的真实身份产生好奇。
“那老师你的真实名字叫什么?”
“鱼听雪,”她笑着摸摸她的脑袋,“记住了吗?”
予乐咧了咧嘴角,憨笑道:“记住啦。”
“你早点休息。”
她没头没脑地说完这句话就牵着予乐钻进了屋子,又“啪”地一声关上门,活似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
拓拔晗脸色一黑,想到什么又低笑出声。
漠北边境地处北崇关,与番禺郡相隔四百余里,快马加鞭尚得走上六七天,更遑论带了个孩子。
饶是他们三人披星戴月地赶路,到达北崇关一带时也已是第八天的清晨,携来满身风露。
黄沙尽头,红日刚从地平线探出半张脸,光束明晰,如纱似雾。黛山青松也隐见薄光,云雾缭绕,天山一碧。可在那连绵不绝的层叠山隘里,有一座高耸入云的青峰格外惹眼。
“那是斩龙阙,”见她盯着前方目不转睛,拓拔晗驱马到了她身边,“千百年来横亘在此,九州以此为界划南北。常言道‘斩龙以北据天险,斩龙以南不北上’,说的就是这里。”
“所以当年先帝就是在这里吃了败仗,才放弃了对你们的追逐,转而接受求和。”鱼听雪眯眼远眺,神色平淡。
他轻笑一声,大方承认:“是。斩龙阙易守难攻,当年若不是我们占据地理优势,西楚先帝还真有可能一统。”
突然又话锋一转:“西楚帝自以为兵强马壮,不顾生灵涂炭再次发动战争,可他低估了斩龙阙的险要。在这座天险面前,任你有几十万兵马,还是得乖乖伏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