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轻叹一口气道,“前些日事,王子嫔还劝慰孤王要想开些,今日……怎地又提起伤心事了,罢了罢了……”
郑氏道,“王上,嫔妾不是有意惹您伤怀,生儿育女本就是说不准的事儿,若这次慧良娣小产是天意,就算是她福薄了,但若是有人……蓄意暗害,那就是另一说了……”
郑氏话音刚落,凤凛便道,“多谢王子嫔关心,父王,良娣小产后,儿臣曾问过医师,医师说良娣素来有血虚之状,越到后期,情况越重,故而才难养胎气。”
郑氏道,“王上,医师所言固然有道理,但嫔妾听说……良娣一直都以……血参滋养,血参最是补气养血,按常理来说不该……毫无作用才是,除非……咳咳…”郑氏故意咳嗽了两声,有意无意地朝妘挽那边看去,虽然妘挽知道来着不善,但并不清楚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妘挽身后的丹夏不觉地将手攥得紧紧的,郑氏继续道,“除非……她吃下去的血参……有问题!”
“什么…有问题?”武王吃惊地看着郑氏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人胆敢谋害孤王的孙子,太子的嫡子不成?”
看武王的反应,明显是对郑氏的话上了心,一向寡言的沐阳看着今日有些反常的郑氏道,“夫人,你这是要做什么?”
郑氏微微侧身向沐阳道,“旁的你别管,安心坐着便是。”说完便起身行礼道,“王上,嫔妾不敢妄言,只因有得知内情之人,实在受不了良心的不安,特意找到嫔妾诉说原委,只盼能为慧良娣讨一个公道。”
武王道,“哦?竟有此事,此人何在?”郑氏道,“王上,正在殿外候着。”武王道,“快传。”
很快一个婢女颤颤缩缩地进入殿中,妘挽定睛一看竟是珠儿。珠儿也微微抬眼看了一下太子妃这边,竟吓得立马低头,下跪,哆哆嗦嗦道,“奴婢……是……东宫扶摇阁……伺候良娣的,名叫……珠儿,拜……见各位主子。”
凤凛挑眉道,“既是东宫的奴才,有事禀报怎地舍近求远,劳烦王子嫔呀!”
此言一出,跪在地上的珠儿更是吓得不敢言语,郑氏道,“太子莫要责怪,只是事关重大,若她禀报了殿下,只怕殿下护短……此事会不了了之。”凤凛并未接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郑氏。
武王道,“说,关于慧良娣之事,你知道什么内情?”
武王发话,珠儿不敢不答,她咽了一下口水道,“启禀……王上,良娣那天……吃的血参,其实……其实是来自月漓阁……”
此言一出,大家都纷纷看向妘挽,妘挽直觉肉头皮发麻,但仍镇定地道,“本妃从未吃过血参,良娣的血参怎会来自月漓阁?”
珠儿急忙道,“王上,奴婢说的都是实话,郡府进贡的血参数量向来不多,所以……不成文的规矩,血参都是紧着良娣先用的,可那日不知为何,月漓阁的人去领了许多,奴婢……怕良娣吃不上……便去求太子妃能可怜良娣,赏良娣几棵……”
听到这儿,妘挽身后的丁香再也忍不住了,只见她上前几步,跪下道,“不是这样的,王上,夫人,不是这样的,太子近来身体不适,是殿下心疼太子妃,让奴婢们去领些回来给太子妃补身子的,而且我们并没有多领,都是扶摇阁的人太贪心,那日竟耀武扬威地来月漓阁争要,若不是平日太子妃教导奴婢们要恭顺谦让,奴婢们才不会给呢……”
郑氏立马打断丁香道,“这么说……月漓阁确实给慧良娣了……几棵血参。”郑氏故意加重后几个字的用音,丁香一听,怔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此时珠儿赶忙道,“正是……正是月漓阁的丹夏,是她从库房领了血参,也是她将血参交到奴婢的手上,良娣也是在……在吃了那些血参之后才小产的,事后……奴婢留了个心眼,将良娣服用血参的残渣留了些,然后私下里找医师查验,里面确……确含有大寒之物,身怀六甲之人吃了,必然滑胎啊。”说完便从怀中取出了一块用白布包裹的东西。
妘挽此时看了看胸有成竹的郑氏,又撇了一眼身后面色凝重的丹夏,才明白,今天的宴席是冲她来得。
武王给一旁的薄公公使了个眼色,薄公公会意,上前接过布包放到鼻子下闻了闻道,“回禀王上,这里面确含有一味名为莪术的药,此药活血化瘀,乃孕妇禁用。但……此药并不常见,在宫中存量不多,但奴才刚刚闻着,此药味道极重,应该是将血参泡在莪术中所致。”
凤凛疑惑道,“既如此,月漓阁的人又是从何而来的药呢?这可是在宫中都并不多见啊?”
郑氏道,“能犯下如此恶行,自然是有人接应,来人啊,带上来。”
随着郑氏的一声令下,两个侍卫抬上来一个遍体鳞伤、气息奄奄的女子,丹夏一瞬间面色苍白,因为她认出了,那女子正是东宫织室的百灵。郑氏道,“王上,此女名为百灵,是东宫织室的奴婢。嫔妾知道莪术不易得,便派人到黑市上查访,竟意外查得有人近期出售过大量的莪术,顺藤摸瓜后线索直指此女,嫔妾怀疑此人是潜伏在炎国的细作,所以……嫔妾先斩后奏,将她抓住连夜审问,这才清楚了事情的原委。”而后颇具歉意地看向凤凛道,“太子殿下……应该不会怪嫔妾…越俎代庖吧?”
凤凛笑道,“嫂嫂对此事劳心劳力,本宫自然感激不尽,既然人…嫂嫂已经寻到了,本宫也正好有些事在王上面前问个清楚。”说完便起身上前了几步,居高临下地对着百灵问道,“慧良娣的小产…可是因为莪术?”百灵无力地点了点,“你近不得良娣的身,所以…是谁将那害人之物用在了良娣的身上?”百灵的双眼被打得红肿,泪水掺杂着血水缓缓留下,她不情愿地抬头朝丹夏看了一眼,可只一眼便又迅速地别过头去,凤凛见状,挥了一下手,一旁的两个侍卫便动作麻利地控制住了丹夏,将她压至百灵旁,妘挽本想起身说些什么,但被丹夏摇头制止。
凤凛问道,“本宫只问一次,是她吗?”百灵泪眼婆娑地看向丹夏,费力地出声道,“对不起……我…实在是…受不住了…呜呜…”看着千疮百孔的百灵,丹夏红了眼眶,怨愤地看了郑氏一眼,而后道,“没关系,不是你的错,我不怪你……”
“大胆奴才,”武王拍案气愤道,“你们…当炎国王宫是什么地方?”武王话音刚落,侍卫用脚一踹,丹夏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吃痛地哼了一声。
凤凛又问道,“东宫出入向来严查,莪术…你从何而来?”百灵摇了摇头,吃力地说道,“是一个婢女…交给我的,可那人…我并不认识,也…从未见过,但她拿了…信物,我便相信她就是我们的人。”
凤凛道,“你是何时见到那个人的?”百灵想了想道,“一个多月前,哦,正是王子嫔来看惠良娣的那日…”听到此,凤凛意味深长地看向郑氏道,“原来嫂嫂和细作……是同一天进的东宫,倒是真巧啊。”
郑氏脸色一暗,道,“正如殿下所说,巧合罢了。”凤凛笑而不语,又转向百灵道,“你既提到了信物,那信物为何?”百灵支支吾吾道,“没什么…不过就是寻常信物罢了。”
凤凛道,“可是一枚…双鱼佩?”此言一出,几乎所有的人都惊讶地看向凤凛,而之前还是信心满满的郑氏,似乎意识到了不妙,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凤凛转身对武王道,“父王,关于信物之事,容儿臣稍后解释,儿臣这儿也有一知晓内情之人在殿外候着,请父王允其入内。”武王看了一眼凤凛,点头道,“准了。”
此时的宫殿内剑拔弩张,宫外也是人马匆匆。大王子沐阳的府邸外,桀正手持太子令牌奉太子之命,要进入府邸搜查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