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夏吃力地抬头,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睡着了的太子妃道,“你那儿还有吃的吗?昨天太子妃一天没吃东西,今天怎么着也要让她吃些。”辛禾悄悄往丹夏那儿挪了挪,小声道,“我留着呢,厨房里的小太监昨日从狗洞里偷偷塞了些吃食过来…”
妘挽并没有真的睡着,她听着几人的谈话,心中无比心酸,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她似乎有些明白了贤夫人的话,从不在父母身边起她便没有家了,既然是寄人篱下,就必须要学会随波逐流、妥协忍让,再也没有任性、放肆的本钱了。
妘挽这边备受煎熬,南宫慧却悠闲地坐在凉亭中,品尝着各地进贡的美食,正巧看到韩启一路小跑像是有急事的样子,便叫人将他拦了下来,韩启一看是慧良娣便急忙上前拜见道,“请良娣安。”慧良娣笑道,“不知先生急匆匆地所谓何事啊?”韩启道,“回良娣,是东夷国来信了,臣正要前往月漓阁去禀报太子妃。”
一听说他要去月漓阁,南宫慧有些慌张道,“太子妃…不是在闭门思过吗?你如何将信给她?”韩启道,“虽然臣不能进去,但可以…读给太子妃听吗,一样的。”说着就要告退,谁知南宫慧又拦下他道,“这东夷国经常送信前来吗?”韩启道,“也不是经常,不过两国交好,这次攻打苍泠国,也是东夷从东面拦住了援兵,所以此次苍泠之战才会这么顺利,哦,刚刚前方传来战报,太子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
越听下去,南宫慧越害怕道,“先生…且慢,既然太子快回来了,不如…先呈给太子,再由太子拿给太子妃岂不是更显诚意。”韩启一拍脑门道,“啊呀,多亏良娣提醒啊,以往就是这么处理的,眼下太子不在,下臣倒是把规矩给忘了,谢良娣啊。”说完便高高兴兴地带着信回去了。打发完韩启,南宫慧是越想越不安,一旁的珠儿亦道,“良娣,太子妃毕竟是东夷公主,若太子和东夷王知道您…这么做,怕是…会大事不妙的。”南宫慧吼道,“这时候知道害怕了,当初要不是你出的注意,我怎么会这么做,既知道了,还不快想办法补救…”珠儿道,“奴婢这就去……这就去。”
终于,月漓阁的“饥荒”结束在了一个宁静的午后,只是一口寻常的白饭,妘挽却觉得是这世上最美味的东西。
回程一切进行得很顺利,眼看再有几天的路程便到惠阳了。夜晚,营帐外,凤凛同几位将军一道围在篝火旁,吃着打来的野味。南宫祺也在其中,他看得清楚,这场战太子虽是主帅,又是东宫太子,但往往身先士卒,一马当先,而且与军中兵士同吃同用,几乎没有享用他的地位所带来的任何优待,他不仅是为首的羊头,更是军队的灵魂,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主帅。
众人酒足饭饱后,纷纷告退,而凤凛却独独留下了南宫祺,凤凛道,“这场战给你的任务是最难的,但你仍然打赢了,而且赢得很漂亮,南宫垚曾说过你是南宫家的后起之秀,果然,你倒是担得起他的评价。”南宫祺有些吃惊道,“太子谬赞了,若论领兵打仗,他才是南宫家最厉害的,只可惜……”凤凛笑道,“他有他的优点,你也有你的优势,本宫发现你很善于观察,这是东宫和南宫家难得一次的联手,你都看出些什么了,不妨同本宫说说。”
南宫祺思索了片刻道,“回太子,臣发现无论行军、对战,麒麟军的兵士显得更加灵活,他们的武器似乎更轻便、杀伤力更大。”凤凛道,“那是因为他们用的是改良后的装备,你知道吗,合适的武器需要经过很多次的磨合和实战检验,直到这次…看样子算是达到比较理想的效果了。他们所穿的甲胄、所拿的兵器皆为铜铁混合所制,这样的武器更为坚固,也更轻便。”南宫祺问道,“那若士兵装配周整,负重大约多少?”凤凛道,“大约……有八十余斤。”南宫祺惊讶道,“竟轻了这么多!”凤凛道,“炎国以后还有很多仗要打,这些装配可是重中之重啊。”南宫祺道,“太子深谋远虑。”凤凛摆了摆手道,“南宫将军…难道只注意到这些优势吗?”
南宫祺起身,抱拳躬身道,“回太子,先进的武器是可以占得先机,但将士过于依仗锋利的兵刃就往往会忽略战场上瞬息万变的细节,而且麒麟军组建时间并不长,经验不足,所经历的大多是快战,若是遇到耗时费力的持久战怕是要…吃亏。”凤凛笑了笑,起身亲扶起南宫祺道,“你说得很好,南宫家的将士在炎国建国之初便为国开疆拓土,是从最恶劣的环境、最艰苦的战争中厮杀出来的壮士,他们世代从军,数十年积累的经验之得啊。南宫家行军作战、沙场历练、衣钵传承已经形成了一个体系,可以保证你们每一辈人都会有杰出的将才,这才是最可贵的。这样珍贵的东西不该为一家所有,是该属于整个炎国的,成为炎国继续发展壮大的基石,南宫将军,你明白本宫所言吗?”
南宫祺想了想道,“臣……明白。”凤凛笑道,“哈哈,眼下明不明白的不要紧,将军未来还有很多场仗要打,以后…会明白的。好了,如今天色已晚,本宫要去休息了,南宫将军请自便。”南宫祺道,“恭送殿下。”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南宫祺不由地想起了南宫垚临别时对他说过的话,看来南宫垚是早料到会有今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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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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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过几日,凯旋的将士们回到了炎国。东宫门口,慧良娣携众人亲自迎接太子,可她没想到的是,从太子车驾上下来的不仅有太子,还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慧良娣脑子一热,差点有些绷不住了,还是凝霜提醒,她才没有忘记基本的礼仪和矜持。众人向太子行礼后,凤凛蹙眉道,“怎未见太子妃?”这一问,又把慧良娣惊出了一身冷汗,好在凝霜反应快道,“太子妃…身体不适,故而未能迎接,殿下放心,只是小疾,过几日便好了。”其实凤凛从南宫慧躲闪的眼神中已经看出了异样,但并未当场发作,只道,“这是原苍泠国的公主,从今往后,她就是本宫的泠孺人了。”说完也未多做寒暄便直接进了门,泠孺人匆匆向众人行了礼,便紧跟太子而去。
这会儿子的南宫慧是又气又恼,又惊又怕,许是情绪起伏过大,南宫慧直接晕了过去,凝霜赶紧让人将南宫慧抬进了宫,又差人去请医师。乐孺人看着这乱做一团的情况,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有丽孺人冷眼旁观,扶了扶头上的发簪道,“这东宫里的好戏……真是一出接一出啊。”
凤凛前脚刚进畅春阁,便立马召来了韩启,韩启知道缘由,便一五一十地将太子不在东宫期间发生的事告之,凤凛一听,腾一下子起身,怒斥道,“如此大事,为何不飞鸽传书……”可话音刚落,凤凛似乎就意识到了什么,一记闷捶打在了桌案上,韩启道,“殿下息怒,王上……也是为了殿下着想。”“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打发走了韩启,凤凛无力地坐了下来,也许这样的手段对寻常女子可行,可对她吗,凤凛想到这儿,不免苦笑了几声,怕只怕她把事情强压在心底,最后一旦反弹,他们之间也许就再无可转圜的余地了……
稍晚些的时候,医师来了应晖堂回话,“殿下恕罪,良娣之疾凶险啊,前些时日臣诊脉还是一切如常,不知为何近日来,良娣的身体斗转直下,血亏极大,臣担心…以良娣目前的情况,无法坚持到生产啊?”凤凛并未抬头道,“既然是血亏,那便进补吧。”医师急忙道,“不可,殿下不可啊,虚不受补,良娣虚亏严重,强行进补虽然可以暂时压制症状,但若反噬,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凤凛抬头看了一眼医师道,“你只管照本宫的方法做,出了事自有本宫。”医师还是道,“殿下…这?”直到凤凛发出不悦的一声“嗯?”医师才打住,凤凛道,“这件事你无需多言,若有人问起,就道良娣母子身体康健,明白吗?”医师唯唯诺诺道,“明白,臣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