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对李持盈轻轻一拜,“见过玉真公主。”
李持盈忙起身回礼,“韦姨不必如此。”
我微笑着招呼她们用茶汤,“我与琼仙数年未见,不知今日来有何事?”
“我和持盈都是奉召入宫的,圣人担心你一个人待着闷,让我们来陪你说说话。”
我有些无力地回说:“我也习惯一个人待着了,实在不值得叨扰你们。”
豆卢琼仙笑安慰道:“芳媚已经受封贤妃,可是却没有你受封的消息,我和持盈也确实担心,想来看看。”
我自嘲道:“哪里会有没有娘家人的一品夫人呢?”
“韦姨,韦氏之乱的株连,没有波及到你”,持盈侧头正色,“阿耶也严令,不许任何人再提。为了此事,阿兄还和阿耶生了许久的闷气。”
“是……你阿耶让你来跟我说这些的么?”
持盈摇摇头,“是我亲眼所见。韦姨不必心急,虽然会有人反对,但阿耶一定能摆平,让韦姨安心受封的。”
“安心受封?”我笑了一声,“再给我换个姓氏,重新寻我都没有见过面的娘家人吗?”
“团儿”,豆卢琼仙把手搭载我的臂上,“你若想像我一样出宫独居,是不可能的。终究要一辈子待在宫里,还不如为自己挣个品级、找个新的家族当靠山。”
是啊,我连梦都没有资格再做了。
他不会放我出宫。即使他肯,我在宫外又还有多少牵挂呢?
“琼仙娘子,我真羡慕你。”
“一个人若你什么都想要,就会什么都没有。你原先不明白,如今也总能体会几分了。圣人原本比谁都清楚,现在也……”轻微的叹息,她没有再说下去。
我不愿再想这些,脑中思索着我想要尽心却无能为力的事。
“豆卢贵妃,玉真公主”,我跪下恭敬地说,“你们一个是太子殿下的养母,一个是他的胞妹,等到他日太子即位,可否替我求一求恩典?”
李持盈略略皱眉,“韦姨,我不参政事的。”
“团儿,韦氏不可能平反的。”
我笑着摇摇头,“不是为了我阿姊,是……说到底金城公主是替玉真公主出降吐蕃的,两国邦交战事我自然不懂,可若金城公主有难,还望玉真公主能替她在太子面前说几句话。”
李持盈微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忙点头,“只要与军政大事无关,我一定尽力。”
“还有……长宁公主,我担心日后……”
“放心吧”,豆卢琼仙拉起我,“长宁公主的宅邸别院,全都交还给了陛下,其中几座还特立为景云祠,歌颂陛下仁爱功德。她是个聪明人,又只是公主,不会有事的。”
我放心几分,又开口道:“那……温王夫妇……”
豆卢琼仙轻轻叹气,“我看你就是个劳心一辈子的命。温王身份敏感,我没有办法向你保证,但我会尽力保住温王妃。”
我再次跪下,对她们深深叩首,郑重谢过。
“韦姨,别想这么多了。快到中秋了,这可是阿耶登基以来的第一个节庆,他可盼着你一起赴宴呢。”
我被她扶着起身,微笑着道:“多谢公主。”
她低头浅浅一笑,素净的妆容难掩俏丽的容色,眼皮微垂,盖住了赭色的瞳仁。
我突然晃神,鬼使神差地说:“公主可否闭上眼睛,让我看看。”
她露出疑惑的神色,却没有多问,很快就闭上双目,嘴唇弯成好看的弧度。
我不禁抬手,隔着半寸空气,描画着她的脸型和五官。
一点一滴,都是十九岁时从敏的模样。
“团儿。”豆卢琼仙的喊声将我从恍惚中拽出。
我清醒几分,收回了手,抱歉地一笑,“公主,是我唐突了。”
持盈笑着摇摇头,豆卢琼仙又道:“你还有什么想见的人么?我和持盈都尽量替你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