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鸾小心翼翼地问:“侧妃这是……不打算再同相王说话了么?恕阿鸾说句越界的话,相王待侧妃的心意,只怕是世间郎君里少有的。”
我转头笑道:“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不是你待我好、我待你好,就能够一起相守的。”
“可侧妃,如今还是安国相王的侧妃啊。”
“是啊”,我也感叹道,“本想一日一日就这么过下去,结果还是要面对这个身份,看来是时候进宫了。”
“面茧!”阿鸾喜笑颜开地指着近处的店家道,“这家人这么多,一定很好吃,上元节可都是要吃面茧的。”
我拉着她坐下,看着店家忙忙碌碌地和面、团饼。
上元节都要吃面茧的……我想起许多年前安平简带着我,一起去洛阳的南市吃面茧,还把三勒浆带回了安宅同饮。
滚烫的羊油溢出面饼,我顿觉有些恶心,把面前的面茧全都推给阿鸾,“我没有胃口,都给你吧。”
她叹了叹气,“侧妃这些日子也总吃不下饭。”
我笑笑,“许是年纪大了些。”
话刚落音,却见阿鸾忽然神色一变,匆匆低头,拿起面茧就往嘴里塞。
我正困惑着,抬头就见李成器和他的侍从坐在旁边的胡床上,也张罗着要面茧吃。
“你想同寿春王说话,还是想躲着他?”我附耳到阿鸾旁。
她支支吾吾着没有说明,我已清楚了她的意思。
“李大郎”,我微微侧身冲他微笑道,“别来无恙。”
李成器怔了一瞬,起了一半的身,又还是坐了下来,揖手道:“韦姨竟在这儿。”
“今年偷个懒,不想进宫了,你不也是?”
他温和一笑,眼睛落在我旁边的阿鸾身上。
“你怎么带着侍从就出门了?夫人呢?”
“她还在守孝,又不想我玩不好,就推着我出来了。”
我点点头,拉着阿鸾说:“既然如此,阿鸾你便陪着大郎逛逛灯会,等一会儿应该很好看。”
阿鸾的眼里泛着亮光,却摇摇头,“侧……娘子说哪里的话?阿鸾怎么能让娘子独自在西市?”
我笑着说:“我也没什么精神,不比你们年轻爱玩,只想着回去歇着。左右你也是无事,跟着大郎好好玩玩,只是要劳烦大郎派人送她回来了。”
“韦姨放心,凤奴会亲自送她回去。”李成器拉起阿鸾的手,对我笑着点头。
我点点头,起身就想离开,却被他唤住,“天下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凤奴恳请韦姨不要强求。”
我回头叹道:“我已经没有强求什么了,如今在强求的,是你阿耶。”
上元节的灯火和热闹,都让我觉得陌生和遥远,拖着仿佛不是自己的身子,一路走回南边的西市口。
牵出缰绳的时候,恍然抬头,左前方就是延康坊的坊门,静法寺只有阿兄在了吧?
本想骑马回永宁坊,却觉得没有什么力气,今夜没有宵禁,索性一路慢慢地走回去。
从西往东,长安城里人愈来愈少,烛光灯火也愈来愈远。走到丰乐坊前,身上的披衣已经抵挡不住凉风冷意,心中默叹了一口气,还是翻身上马。
策马不过十数步,一个少郎君突然从丰乐坊跑出来,被卷入我的马下。
我心中大惊,死死拽住缰绳扯向一边,却实在拉得太急,身子不稳,一瞬就被马甩了下来。
双膝传来一阵疼痛,胳膊却还卷在缰绳中间,我一时动弹不得,忍不住发出嘶嘶的声音。
那个醉醺醺的少郎君像是醒了几分,急忙起身把我的胳膊从缰绳中解出来。
“少郎君没事吧?”我忍着疼痛问道。
在他回头的一瞬间,我愣在原地。
是武延秀。
他半眯着眼睛,看到是我也是一惊,呵笑一声,“相王侧妃怎么在上元节孤身一人?”
“那恒国公怎么也没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