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子崔光远,并未入仕。”
李显大手一挥,“给一个五品的官职吧。若是真有才干,再报与我。还有别的事吗?”
“是”,婉儿低头道,“五位郡公请降静德王为国公的奏章,又上了一道。”
“得寸进尺!”李显扔下手中的烤筷,又一次怒斥道,“大唐龙兴,武三思不仅无过反而有功,还自请从亲王降为郡王,这些人还不满足吗?我看居功自傲、目无君上的是他们,根本就不是武家人!”
婉儿抿嘴一笑,“五大臣自诩忠义之士,对大唐有不世之功。瞧不起凭血亲封爵的,也是情理之中。”
我惊讶地看向婉儿,她的话不仅阴阳怪气,甚至有些挑拨离间的。
李显果然呵斥道:“忠义之士?忠的是谁?他们五人,高宗时就入朝为官,在武周朝也是位高权重,如今又到我面前假仁假义、冒充忠良,还妄图污蔑皇后,我都替他们害臊!”
其实,这本是新帝和重臣的权力之争,与我无关,我也不愿掺合进去。
但离开掖庭的娘子们,无一例外都在提醒着我,离开了三千罪臣女眷,是否又要重新囚禁三千?
“圣人,阿姊,人老气血既衰,戒之在得。五大臣皆已年过耳顺,难免都有贪功之嫌,虽有悖于君臣之纲,却也有情可原。还望圣人看在他们年事已高的份上,将他们削权贬官,以示惩戒。”
我知道李显并不介意他妻子的妹妹置喙朝政,而我的说辞想来也没有纰漏,若能救人一命,便是救无数无辜的官眷娘子一生。
“哦?”李显并未说话,倒是阿姊很有兴致地朝我一笑,“依你看来,该如何体面地削权才是?”
“太上皇在位时,曾将魏王武承嗣自从二品的文昌左相升为正二品的特进。”
明升暗贬、擢官收权,历代帝王,不都是这样对待功臣的么?
“就这么办吧,婉儿随后去拟旨。”李显道。
婉儿在旁笑着说:“团儿当真是聪慧过人。”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没有接她的话,又对阿姊说道:“阿姊,团儿还有一事相求。”
“说吧。”
“太上皇曾许给团儿掖庭令的权力,团儿想继续做这些。”
婉儿侧头一笑,阿姊也松快地说道:“不是什么难事,你想做便去做就好了,也不必顾及相王侧妃的身份,就同婉儿一样可随意出入宫禁。”
我异常欣喜,总算完成了一桩心事,忙跪下道:“阿姊虽心疼我,但我还是要谢恩。”
阿姊拉我起来,说笑间又突然道:“你这身衫裙也实在老旧了,回头让文慧亲自为你裁制几身。毕竟是皇后之妹、相王侧妃,可不能再不顾及这些了。”
“文慧?”我脱口问道,“她在阿姊身边了?”
各还本道
婉儿不着痕迹地冲我眨眼,示意我不要再问,又对阿姊笑说:“来时见温王、金城公主和陆小娘子聚在一处,三个人也不知道有什么秘密,远远看到我就跑了。”
阿姊也扑哧一笑,“重茂原本性子乖巧,自从跟奴奴玩在一起,越发淘气,哪里有十一岁的样子?”
“我看陆小娘子倒很沉静,多少能压压他们兄妹二人。”李显竟也打趣道。
“温王和金城公主都已出宫开府了么?”我不禁好奇道。
阿姊点点头,“不过因为年纪都小,也常在宫里住的。等过一阵子,我打算把重茂和善衡的婚事定下来,五年后善衡及笄就完婚。”
又是孩子们的婚事,我的脑中不禁回荡起从前的一对对璧人。
陆停云和阿兄、李重润和裴露晞、张敬文和李贤……
“禀圣人、皇后,谯王在宫门外跪了大半日了,这已是第四次递奏帖了。”
内侍的话将我从沉思中惊醒,我抬头向阿姊看去,见她果然一脸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