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多问,只是笑着对阿姊道:“清君侧(上)
阿姊吸了吸鼻子,小声对宫婢吩咐:“把他们都带下去,义兴王和裹儿不愿走就留下。”
“阿娘留下他做什么?阿耶和阿娘看到他只会生气,裹儿不愿看到父母不悦。”裹儿瞥了一眼李重俊,撅着嘴说道。
“够了!你们全都走!”李显猛地站起,对着我、裹儿和李重俊吼道。
“阿……阿耶……”
“裹儿知错,请阿耶顾及身子,不要动怒。”李重俊还未说完的话被裹儿抢白,她跪在李显面前委屈道。
“好了,都散了吧”,阿姊的眼泪终于从眼角渗出,她起身从高处看着我,平静无澜地说,“回你的相王府去,日后无令,不必再来东宫了。”
她没有停留,携着一袭红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宴席。
裹儿呆了片刻,也匆匆追了上去,挽上了她的小臂。
“团儿,你怎么回回都要惹你阿姊生气!”李显一甩袖子,怒气冲冲地说。
偌大的东宫宴席,只余我和李重俊两人。
“韦……韦姨……”
“义兴王”,我没有看李重俊,只是呆呆地盯着已经无人的太子妃坐席,“回府去吧。”
如同嗣圣元年一样,阿姊不想再见到我。只是这一次,我没有再因此不安,只剩劳而无功的无奈。
自己的生母被当众羞辱,李重俊又怎么可能化解得了心中怨气?
长寿四年的春天,梁王武三思联合武姓诸王,上表请陛下于陕州重修行宫万安宫,并建言由二张兄弟职掌。
督建宫室,向来是能捞钱财的肥差。
表面看来,武三思是向张昌宗和张易之卖了一个大人情。可是武延基的死已经在武家人的心里扎了刺,他们不敢也无力去怨太子和陛下,只能将无边的恐惧和恨意都堆积在二张的身上。
果然,行宫建造还不到三个月,张昌宗便遭到了弹劾。言官称张昌宗在督建行宫时贪污颇多,又于陕州强买强民田。
陛下将此案交由依附二张的司刑正审理,司刑正贾敬言仅判张昌宗罚铜二十斤。
这般避重就轻,实在贻笑大方。
爆炭脾气的御史中丞宋璟第一个不答应,与司刑少卿桓彦范联名奏表,要求陛下将二张罢官。
李旦遣齐郎,专程请我去王府的书斋,杯盏中盛着南市那家出名的三勒浆,将这些都一五一十地说与我听。
“上一次,宋璟一句话都没有说,这一次……”我坐在他的对面,试探着问道。
“这一次该他了”,他温和一笑,放下手中杯盏,又接着提笔,“再者,他身为御史中丞,本就该监察百官。”
“陛下和太子,都不知道你和宋璟的关系吧?”
他微微抬头,与我四目相对,却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轻轻摇头。
“要……动手了吗?”
我虽知这一天一定会来,可心里总不愿去想这场政变。
“还要等等,如今二张只是贪赃枉法、侵占民田,总要找出些他们谋反的证据,才能师出有名。况且,我只有南衙的兵马,掌管宫禁的北司也要打通才行。”
我不再去东宫之后,他倒是什么都肯告诉我了。
“北司之中,右羽林大将军是太子宾客杨元琰,诛杀二张、逼迫陛下禅位,太子自然也是愿意的。那就剩下左羽林大将军李多祚了,他既不是二张党羽,也不依附太子或你。”
“眼明心亮”,他对我露出欣赏的笑容,“只是不能让母亲太过疑心,我和阿月已同张柬之商议过,由他上书提议,将右羽林大将军换为建安王武攸宜。”
我不禁暗叹这一步的高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