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撇撇嘴,没有再说下去。
“就依你的,以薛氏女的身份出家吧,叫祠部为她留一份度牒。”
我心中大喜,急忙跪下,“团儿替裴小娘子叩谢天恩。”
“你也不必急着谢恩,还有一事,你恐怕要谢罪。”陛下的声音突然夹带着冷意,静静地看着我道。
又一次,我迷惘地看向她,丝毫不知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太子妃虽不喜欢义兴王,可更不喜欢平恩王。所以,她不会让李重福成为日后的太子,李重俊倒能摘个现成的桃子?”
我在心中大惊,那日我与李重俊在书阁中的谈话,只有我与他知晓。他除非是不想活了,才会告诉陛下。
这件事,又到底是谁……
“陛下”,这一次我是真的慌乱极了,只能心虚地解释,“团儿那些话并非实情,只是在义兴王婚宴上见他郁郁寡欢,想要借此激他振作而已。”
“太子妃一向只疼爱己出,这我知道,可竟连庶出都分了三六九等。这庶长子李重福到底做了什么,能让你阿姊这么记恨?”
李重福对李重润的恶意,我不敢确定陛下是否知晓,但我知道这不能由我说出来。
到底还能编出什么样的理由……
“陛下可曾记得,平恩王的左脸有烫伤的疤痕?”沉默许久的婉儿忽然盈盈说道,“那时他们年纪尚小,平恩王故意撞了团儿,团儿的脚腕上也有一样的木炭烫痕。”
陛下锁眉凝思,“依稀记得有此事,怪不得连团儿也不喜欢李重福。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太子妃若连这个都要记仇,怎堪成为一国之母?”
“陛下误会阿姊了。邵王还在时,曾对团儿说过,在房州时平恩王就与他不睦,年纪又长他两岁,想来太子殿下和阿姊看不到的时候,也没少欺负过邵王。阿姊疼惜亲子,恨屋及乌也是情理之中。”
“你倒肯为你阿姊说话,可是未来的一国储君,又岂能由太子妃的喜恶来定?”
“阿娘既然不悦,派人去义兴王府申斥一番,叫义兴王不要生出异心,不就行了么?”太平公主在旁说道。
“陛下不可!”
公主固然是好意,可若真的这么做了,李重俊会以为我那天的示好只是为了让他今日出丑,那他对阿姊和裹儿的恨意只会与日俱增。
“陛下”,我焦急地解释道,“义兴王素日郁郁寡欢,已经令人忧心,若再经受一遭,只怕会日渐萎靡。”
“那依你来看,该严加申斥的是太子妃吗?”
“不,此事因团儿而起,太子妃毫不知情,团儿愿受陛下责罚。”我跪在陛下面前恳求道。
“你现今除了是御前近侍,还是相王孺人。东宫未来太子的这滩浑水,我家那个四郎会让你去趟吗?”
陛下的叩问一字一字地敲在我的心里,我极少把相王孺人的身份放在心上,也从未打心底里认同过,所以竟忘了,我如今能连累的除了阿姊,还有相王府。
“此事用赏便极易化解,陛下又何苦非要罚呢?”婉儿微笑着说道。
“赏?”陛下也有几分好奇,“赏谁?又赏什么?”
婉儿低头答道:“陛下是为敲打太子妃殿下,不能因个人好恶干预未来立储。那陛下只需表态,抬高太子妃所厌恶的平恩王的身份即可。”
“抬高身份?那依你来看,如何抬高为好?”
“太子殿下入主东宫之后,嫡出子封亲王,庶子皆为郡王”,婉儿缓缓说来,“如今陛下便可亲封平恩王为亲王,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一定能体谅陛下的苦心。”
加封李重福为亲王,无异于警告阿姊和李显,李重福已是陛下看中的继承人。可又仅仅是亲王,而非皇孙、皇太孙,未来太子究竟是谁,依然是可进可退的选择。
婉儿果然还是棋高一招,化干戈于无形。
明亮的目光从身边映向对面,公主眼含自豪与赞许,毫不吝惜地看着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