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禅练着字,听着东生的埋怨,手上的动作停了不久又继续下去。
东生偷觑着忘禅,低声道:“忘禅大师,您当真没有点别的什么法子了么?”
“没有。”忘禅说,“我不过是个出家人,连皇宫的门都进不到,又怎么救得了他。”
东生未免又叹了口气,眼神也跟着黯淡下去:“这可怎么办啊……陛下该不会真的要治将军的罪吧……”
忘禅其实也抱有一丝幻想,他觉得景伏远和景伏城好歹是兄弟,还是一母同胞的,兴许不会要他的性命呢?
可在那个位置上坐久了,还真的会在乎兄弟手足吗?
他这般想着,门突然被人给推开了,即子箴喘着粗气冲进来,先是一手捞起桌上的茶壶,狠狠地往自己的嘴里灌了一壶,才开口说道:“有、有法子了。”
东生立马问道:“什么法子?”
“你莫激动,只是寻到了见景伏城一面的法子。”即子箴喘了几口气,这才继续道,“我寻了个熟人,可以进去见景伏城,探一探如今他的情况,忘禅……你可要去?”
见忘禅不出声,东生便道:“忘禅大师若是不愿,我便准备些吃穿用度,一同带进去给将军。”
即子箴盯着忘禅:“他在里头,估计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我们在外面得到的这些消息,总要给他带进去一些……”
“……什么时候出发?”忘禅搁了笔,看向即子箴。
沿着阴暗潮湿的地下甬道一路往里,忘禅自己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总算是看到前面那狱卒的步伐停了下来。
他没出声,只安静的跟着。看到狱卒拿出来一把钥匙,紧接着一拐弯,便到了目的地。
景伏城正睡着,看上去瘦了不少,背影都孱弱了一些。
忘禅盯着床上那个背影,莫名觉得鼻子有些发酸,但他很快吸了吸鼻子,将情绪收了回去,一切便是如常了。
听到有人开门,景伏城有了点动静,半坐起来往门口看。
两人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对视了。
忘禅以为景伏城会一下子冲上来,可他只是猛地一下站了起来,刚往前迈了两步,就又停下了。
两人隔着好几米的距离对视。
那狱卒压低声音说:“只一炷香的功夫。”
“多谢。”忘禅往狱卒的手里塞了几个金豆子,他这才满意的出去了。
“你怎么……来了。”景伏城竟有些手足无措,他没有往前,而是扯了扯草垛子,说,“这里也没有坐的地方,把你的衣服弄脏了也不好。”
“我不坐。”忘禅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干脆直入主题,“这段时日我和即子箴查了一下你这件事的原委,猜测应该是当初让司马筠送的那封信成了你通敌叛国的证据,这段时日司马筠也已经被看押起来,虽然没下狱,但和下狱也差不了多少了。”
景伏城这才恍然,他想了那么久,愣是想不出一丁点自己下狱的证据,如今听忘禅一说,才算是豁然开朗。
那封信毕竟是送到敬国皇帝手里的,难怪景伏远会对他有所怀疑。
不,其实也不能说是有所怀疑。应该说是如今景伏远对他已经心有忌惮,即便是没有这个证据,他也会为他找出其他的罪名的。
“那一日,你当真不该骑马出来找我。”忘禅压低声音,道,“宫中只皇上可以骑马佩剑,你却公然打了他的脸,怎会不激怒他。你又是抗旨又是骑马佩剑的……他自然心生不快。我想着,他心里的这些不快恐怕早就有端倪了,只是那一日才突然集中爆发出来。”
景伏城没吭气。
忘禅知道他心中惦着和景伏远的情谊,也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换了话题:“我奉东生的命,给你带了些东西过来。”
大包小包的,东生连棉絮都没放过。只是忘禅没想到这里头连张床榻都没有,只有个草垛弄成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