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
观御朝他道谢,末了又听询春问:“不过你为何要装忘记涟绛?这若是换作我,兴许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观御沉默许久,直到两人经玉虚湖,走下长阶,踏入缥缈山山界中,询春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放轻声音说:“我若不如此,只怕玄柳会气急败坏,命诸神剖他神骨。”
询春脚步微顿,心中难免生出几分郁闷,“这确也是父王会做出来的事,到时你若是想护着涟绛,便是与众神为敌,难免又叫有心之人有机可乘,发动战乱。
这些年来三界动荡不休,如今好不容易过了几年清静日子,百姓刚刚从战乱里解脱,如今安居乐业,最好还是别多生事端。”
观御颔首,随后全然不顾询春尚还在场,低头便抵上涟绛额头。
“我不想他背负骂名,”观御说,“玄柳欺他、伤他,他恨玄柳,想杀玄柳,我都会帮他,但动手的人绝不能是他。”
询春瞪大眼,但转念一想,这五百多年来玄柳因为素姻的事一直对观御怀恨在心,总觉得是因为他,素姻才会暴露九尾狐之身,所以一直对他冷眼以待,半点父子温情都不曾有过。
玄柳冷落他、嘲讽他、利用他,如今又算计涟绛,折磨涟绛,再加上先前抛弃素姻,逼她跳下弑神台,又将她赶尽杀绝,把她的魂魄困在灯里,让她受尽折磨,孤独五百多年,观御能忍他到现在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想到这儿,询春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而后问:“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杀春似旧。”观御望着涟绛,目光未从他身上离开过,如是说。
询春愣了愣,满头雾水,“可是他来无影去无踪,要怎么杀他?”
观御头也没抬地说:“找绝禅。”
“绝禅,”询春似懂非懂地点头,“他那儿确实有很多法器,兴许他真有法子。”
观御虽未回答,但心里自有谋算。
询春心下了然,想了想没再多问,犹豫片刻后终还是道:“兄长,我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询春看着观御,一句话在嘴边滚了又滚,终是难以跑出唇齿。
他的犹豫其实已经表明一切。
观御默不作声。于他而言玄柳确实不是一个好父亲,但对询春,以及其他几位兄弟而言,玄柳无疑是心怀大爱的父亲和帝王。
“父王如今修为尽散,或许不出几日便要易位,”询春低着头,自知是玄柳对不起他们二人,“再者,如今小公子神骨被抽,已是凡人,父王断不会再为难他、伤害他。兄长”
他的话虽然没说完,但观御已然明白。
半晌,观御起身烧水,经过他身边时,沉声说:“他不伤涟绛,我便不伤他。”
询春面不改色,“多谢兄长。”
询春没在缥缈山多逗留,这日傍晚等灼华来看过涟绛伤势后,下山帮忙买了些吃食衣裳便告辞离去。
灼华一边叹气一边用细线将涟绛背上的伤口缝起来。看着涟绛背上丑陋无比的伤口,他不免觉得可惜。而观御未留意他的神情,一心只放在涟绛身上。
纵是喂过消疼水,缝合期间涟绛依旧疼醒过两回。
他醒时并不清醒,挣扎着险些将上面缝好的那几针挣开。
观御既心疼又无奈,抱着他不让他乱动,边哄边揉他的头发,手颤到仿佛受伤的人是他自己。
“这伤以后肯定要留疤,还有”灼华净手,支吾许久不知后半句话该不该写与观御看。
观御拧干帕子帮涟绛擦干净颈上的血污,将膏药抹到他的伤口上。每见涟绛皱一次眉,手上动作便更轻几分。
或许是怕吵到涟绛,他声音放得格外低,“还有什么?”
灼华看看他,又看看涟绛,心想涟绛大抵是不愿意让他知道,不然不会用刻意遮掩尾骨处的伤疤。
思及此,他胡乱找了句话搪塞过去,之后又叮嘱几句,说伤好前尽量不要碰水,要注意忌口,药也要按时按量地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