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忽然嗒的一声轻响,是有人将茶盏不轻不重放在了桌面上。
红裙少女立刻低头看向桌子对面的人:“阿昀?”
在这红裙少女的对面,还坐着一个白衣少女。
从始至终,白衣少女没有站起身,更没有露出面容。所有人只能看见她白衣端坐的背影,脑后披散的乌发,以及发间垂落的缎带结扣。
白衣少女微微侧首,她的眼前覆盖着一条胜雪的白绫。
——她居然是个瞎子。
然而不知为什么,年轻公子的心脏突然开始剧烈跳动,这当然不是因为白衣少女侧首时露出的颊边一抹秀美的冰白,而是因为恐惧。
这恐惧来源于那举手之间掷出茶盏的红裙少女,更源自于那从始至终没有出手,甚至没有说出半个字的白衣背影。
他低声道:“敢问姑娘芳名?”
桌边那白衣少女终于出了声,她的声音冰冷清润,无需刻意,自然而然便带着森然寒意。
她淡淡道:“看来你是想死了。”
年轻公子忽然一凛,冷汗密密麻麻攀爬上他的脊背,连脊骨处都泛起了刻骨冰凉。
他再不迟疑,双手一揖,雪白屏障飘落,重新化作一块丝帕,与此同时向后急退而去。
屏障落下,外面的人早已经尖叫着各自逃窜去了。
慕容灼并不阻拦年轻公子一行人逃离。
她从桌边走到委顿在地的少女身侧,两指按在少女颈侧探了探灵脉。
少女已经昏过去了,腹部伤口鲜血汨汨涌出,不过片刻功夫已经积起了一片小小的血泊。
慕容灼松了口气。
伤口虽然穿透了少女的身体,很是骇人,但不知是不是她运气格外好,五脏六腑完全避开,灵脉经络未曾受损,相当于仍然只受了皮肉伤,及时止血便不会危及性命。
她和景昀尽管在此方世界实力大减,身体却依旧是仙身。寻常修行者的丹药对仙身的作用极其有限,所以慕容灼和景昀身上都没有疗伤的丹药。
包扎好伤口,又输了点灵力,少女伤口处血已经止住,修行者到底身体强韧远胜常人,这少女有金丹修为,不多时便悠悠转醒。
慕容灼呀了一声:“你醒啦!”
让伤者躺在地上总不太好,于是慕容灼和景昀把她放在了两张桌面拼成的木板上。
少女仍然记得昏迷前的景象,她眼底迷茫片刻,旋即反应过来,忍痛撑起身体朝慕容灼和景昀行礼,只是因为腹部伤口牵扯太过疼痛,她只能将头抵在木板上:“多谢二位道友出手相助。”
慕容灼连忙阻止她行此大礼:“不要紧不要紧。”
她搭了少女的脉,确认人既然醒来就没有大事,而后问:“你是哪门哪派的弟子?”
少女和那大汉打斗时,用出的招式自成章法,招式凌厉却死板,像是初出茅庐的年轻弟子,应变经验不足。
少女哪里会对自己的救命恩人隐瞒,双手解下腰间层叠衣裙遮掩的一块名牌:“扶风门弟子,任西楼。”
扶风门是修行界有名的门派。
慕容灼下意识转头去看景昀。
景昀走了过来。
她面上的幻术并未解除,落在任西楼眼里,是一张清秀普通、面覆白绫的少女面孔。她的神识从名牌上一掠而过,并未多注意,只静声问:“你是如何和那些人结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