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肯应承,我保证雷昱明一定会安安全全到家。”
话音落下,雷义凝视对方贪婪模样,不禁心生出极度厌恶。他垂眸仔细浏览过文件上那些规整的黑字条款,语气平静得出奇:
“阿泰,何不以溺自照面?百分之六…一年至少也是三亿上下的分红。”
“你的胃口还真是越来越大,就不怕没命去享用这些钱?”
矮胖男并不理会对方讽刺自己的尖酸话语,满脑子都是这盘算已久的数字,全身血液鼓噪。
而后,他拿起桌面上的听筒,拨通一个号码后又看向雷义,递给他奸邪笑道:
“雷生,我的人今晚刚到墨尔本。”
“分居这么久,难道你不想听听雷太的声音?”
短短几秒,傻佬泰见到雷义平静神色渐渐变得愠怒,心中亢奋又笃定,他深知此刻动用这个杀手锏的威力。
相较两个儿子,果然那女人更令雷主席癫狂。
通话时间仅仅五秒,听过电话那头宋曼宁镇定自若的冰冷声线,书房安静了许久。
雷义剑眉微蹙,终于肯稍稍对这条反咬自己的狗放低一点姿态:
“我可以应承你,不过你听好———”
“昱明少一根头发,我都要找你算账。”
“叫你的人即刻滚回香港,还有,你那张臭嘴给我闭紧点。”
话音落下,钢笔被重重搁置在桌面。
从桌上拿起签好字的几张支票和几份文件查看一番,矮胖男人也不再像往常那样装痴扮癫,一脸的洋洋得意:
“呵呵…你放心,大少爷毫发无伤,只要拿到赎金他就能平安回来。”
“至于雷太嘛,其实我一直都好希望她可以真心待你……毕竟你付出这么心血和金钱,可惜她连看都不看你一眼,心里只有那个———”
傻佬泰望住雷义骤变的脸色,故作不慎脱口而出般捂嘴噤声,又讪笑起来:
“走喇,雷生,你自己保重。”
静夜沉沉,乌云渐浓,几乎要吞噬掉漆黑苍穹中那弯新月。
时间已过凌晨,银色虎头开离新界,正驶向男人许久未踏足的石澳半岛。
将近一个钟头前,加仔告知他傻佬泰行踪,那老鬼在中环附近兜兜转转后并没有回到深水湾,而是去了石澳。当时雷耀扬正亲自带人马在新界各处搜索大哥下落,遍寻无果心中本就焦躁,并不想理会其他。
但就在刚才,雷义又给他打了一通电话。
他听见那男人语调虚弱,说要见他最后一面。
虽然他内心极不愿前去,但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妥。不知为何雷耀扬预感极糟,他觉得这一次,雷义并非是在装模作样。
下午在警署遇到火急火燎的父亲,雷耀扬本以为自己内心深处并不会起任何波澜。
可对方颤颤巍巍扶住他手臂的刹那,那股无助和担忧十分清晰地传递到他皮肉和骨髓中。可会令雷主席如此紧张的人,从来都只有大哥。
至于自己是死是活,好像从来都不紧要。
他憎恶这样的自己。憎自己还是无法对那个已经年迈的冷血男人不闻不问。
车速丝毫不减,但思绪却飘飞至六岁那年……
夏日某个炎热午后,他同雷昱明在家中踢球。那天难得提早结束工作回家的父亲心情不错,坐在一旁观赛。
当时两人为了抢球,不小心撞在一起重重跌了一跤,兄弟俩的膝盖和肘关节都被挫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伤口。
但事后,大自己十岁的哥哥就能得到父亲的各种紧张和关怀备至,甚至是雷主席亲自屈膝为其消毒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