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义不是不知道傻佬泰狡诈,但他对自己的忌惮显而易见,所以他并未往熟人作案的方向细想。这两日他未能从社团内部收到任何相关的消息,想来这次绑架计划是秘密进行,在有意防范他。
但现在经过他一番试探,对方虎狼之心昭然若揭。
这傻佬竟敢以雷昱明性命和自己保守多年的秘密要挟,完全是不仁不义的恩将仇报。
男人心中自嘲,原来自己养了头不知廉耻的野狗。
但他更明白自己时日无多,已经没有精力再与这畜生多周旋。
“呵,湾仔皇帝当久了,当真以为自己是皇帝?”
“从前你不过是个大字不识的街边贩夫,要是没有我把你捞出差馆又在背后大力支持你,你能一路风风光光坐上龙头位置、把持和合图这么多年?”
“威胁我对你没好处。阿泰,你想清楚。”
似乎一早料到雷义会跟自己提及这些前尘往事,矮胖男人满脸不屑地狞笑起来,一副痴痴癫癫的浮夸相。
两人目光对视须臾,只见他从沙发上站起身,一步一步向对方跟前逼近,直到两个人仅隔着一张宽绰书桌:
“雷生,你一讲起这些…我还真的想起来———”
“我为你肝脑涂地这么多年,被你压制了这么多年,怎么你觉得我现在还能傻傻更更的帮你?”
程泰说完,雷义面容淡定,心中了然。
他盯着此时用居高临下姿态同自己吠个不停的疯狗,想起他之前频频上门说过的那些挑拨离间的话,不由得嗤笑出声。
傻佬泰被对方仍然沉着镇定的样子激得恼怒,两道浓眉倏地拧成倒八字型。
因为此刻镜片后那对如炬的双眸,依旧与当年在街边发掘他时一样的傲然睥睨,依旧能映照出自己曾经的窘迫与狼狈。
现下,双方撕破脸,矮胖男人言行更是张狂。他将双手大力撑在桌面上,咬牙切齿继续威胁:
“雷主席,现在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
“肯应承什么都好讲,要是不肯,就别怪我不顾情面。”
“不过…再耽误下去雷昱明能坚持多久我就说不准了。绑匪得不到赎金,发起癫来没人性的啊……哦,还有雷耀扬…他的手不比我干净,我看你到底能保住哪个为你养老送终?”
“听说集团里那些股东都坐不住了?雷昱明如果再不现身,你猜媒体又会怎么报道?你们这么大的家族企业,恐怕也要闹翻天啊……”
雷义听罢,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一副姿姿正正态度:
“呵……”
“既然你这么大费周章绑架我儿子———”
“讲吧,到底想要多少?”
一时间,程泰有些摸不透这男人突然变得好说话的态度。
他抬眼环顾书房一整圈,在心里猜测是否会有他的人也发觉不到的隐蔽监听设备。只听到他清嗓咳嗽一声,门外立刻进来四五个模样凶悍装备齐全的细佬。
傻佬泰看了几人一眼颔首,大家随即开始搜查书房每一个角落。
忙碌中,一个梳起油头的师爷跟着入内,他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张纸质文件,不经意间看了眼雷义,又恭恭敬敬递交给程泰。
座椅上的男人心中舒了一口气,表面上临危不乱的从容又多了几分。只是他手心与后背渗出的汗粒越来越多,显然是在竭尽所能地苦苦支撑。
片刻后,房间里搜查监听器的几个细佬停止了动作。傻佬泰得知屋内没有任何可以威胁他的设备时,神情骤然松弛许多。
书房再次仅剩二人针锋相对。
矮胖男人准备相当充分,他将那几张股权转让书放置在桌面,狡黠目光从他浑浊双眼里投射向座椅上的雷义,一副胜券在握模样:
“他们要八亿赎金。”
“我要新宏基百分之六的股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