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难消古来此意同(二)
南宫暮雨心中一动,道:“萧夫人要找我们和龙惊非?可是和应寂有关么?”冷纤月神情凄楚,点头道:“不错,我找不到方家的人,无法为他解毒,便是找到了只怕也是无法,这才想到要找龙惊非或是你们,只是这段时日霜容和端木谨带人走遍了洛阳的大街小巷,却怎么也找不到你们。”随即欢然笑道:“不过如今既然找到了你们,那便没事啦。”
她说的端木谨,正是广寒宫在洛阳的分舵龙门赌坊的坊主。
三人大吃一惊,齐声叫道:“什么解毒?不是已经解了毒了么?”冷纤月摇头道:“霜容拿回来的不是解药。”南宫暮雨急道:“到底怎么回事?”梅落尘道:“暮雨你先别急,萧夫人,他如今在哪里?我们边走边说。”冷纤月道:“好。”带了三人快步疾走,一面将这几日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原来那日冷霜容给萧应寂服过解药不久,两人便发现这药不是解药(究竟如何发现的不是解药,两人均是含糊其辞,冷纤月心中有数,自不会追问,此刻便也一语带过),急急忙忙赶去方家,却见方家已是人去楼空,却在大门内侧发现了方正清写的书信,正是留给萧应寂的,信中坦承自己所给并非真正解药,而是一枚和解药一模一样的假药,只能延缓发作三日,却不能解毒。他并非故意如此,只是真正的解药自方轻洛远赴飞天岛后便再无人炼制,愈用愈少,到了方宇轩和萧应寂中毒之时,已只剩下了一枚,方正清自然不肯把唯一的解药给外人,那日他将假药和真解药放在一个瓶子里,两枚药几乎一模一样,他分得出来真假,旁人却决计看不出来,故此那日冷霜容虽是早有防备,看着方宇轩服下解药,证实了解药不假这才拿了剩下的一枚药离去,却仍是拿回了假药。
方正清心知旁人或许三日之内不会发现这药是假药,但冷霜容却必是一诶萧应寂服下,立时便会发觉,届时二人返转之时如发现世上已无解药,激怒之下,只怕会出手灭了方家满门,这才急急忙忙命人收拾了行装逃走。
二人看完这一封书信,只觉全身冰冷,如堕冰窖,心知方正清既然弃了诺大家业逃脱,则其所说必真,这世上当真已无千心蓝的解药。其后二人强撑着在洛阳城中四处查看一番,果然已无方家人等的踪影,却见到了六派人等正在全力搜查萧应寂和龙惊非等人。二人此时自是不敢和六派人等动上手,只得暂行退让,悄悄奔到龙门赌坊。
冷纤月果然是在里面,她听得此事,惊怒交集,却是束手无策,只得先助他驱毒疗伤,但这毒非同一般毒药,任你内力如何高强,若无解药,最多压制毒性,却无法驱除。无可奈何之下,忽然想到千心蓝之毒乃是寒毒,而梅落尘手上的雪山灵貂正可解一切寒毒,若能找到灵貂,再加上萧应寂本身功力,当可无恙,又或者以龙惊非之能,飞天岛又是方轻洛一脉传下,或能解此毒性,找他相助亦是一法,虽不知以两家仇怨,他究竟会否出手相救,但无论如何,总是一条活路。谁知冷霜容和端木谨等人在洛阳暗中寻了数日,竟始终既找不到风满楼等人的踪影,也摸不着龙惊非的行踪,好在萧应寂在她全力救护之下,毒伤虽然一直无法好转,暂时却也不曾发作。昨夜洛阳诺大动静,惊动了三人,三人一合计,都道受围攻的不是风满楼人等便是龙惊非,当下留下冷霜容照看萧应寂,冷纤月便直奔那客栈而去,虽没遇上龙惊非,却终于遇上了梅落尘三人。
三人听完,俱是一呆,半晌作声不得。冷纤月暗觉奇怪,道:“怎么了?我不是说了么,千心蓝是寒毒,用你的灵貂之血当可解毒,莫非……”莫非你们竟舍不得那一只貂儿?她心中微微狐疑,暗自恼怒,心想此事你们若肯便罢,当真不肯,我不会出手硬抢么?
南宫暮雨苦笑道:“我们不是舍不得貂儿,只是……,你迟了一步,貂儿的血已经被人喝光了。”
冷纤月呆住。许久才定下心神,凄然道:“那…那便只好去找龙惊非了。”南宫暮雨涩声道:“貂儿的血,便是龙惊非喝的,他也中了毒,而且似乎中毒甚深,多半喝了血也没什么用,姐姐已经带了他走了,如今我们也不知他们去了何处,更不知他究竟是生是死。”冷纤月呆呆望着三人,忽然眼泪大颗大颗地涌了出来。
梅落尘叹气道:“先进去瞧瞧再说。”说话间四人已到龙门赌坊,也不走前门,径自自后院翻墙进去,直奔后面一座清静小楼,直接纵身跃到楼上,推开一个房间,冷霜容正提剑守在床边,见是四人,大喜过望,奔过来叫道:“你们来了!貂儿呢?”忽然见到四人神情黯然,心中一沉,问道:“出了什么事了?”南宫暮雨也不答话,奔到床边,萧应寂已坐起身来,望着四人。南宫暮雨见他脸色苍白,短短数日形容憔悴许多,心中一酸,道:“你躺着罢。”伸手欲扶他躺下,萧应寂摇头道:“我没事。若丝呢?”
三人面面相觑,良久,南宫暮雨才吞吞吐吐地道:“她也没事,不过她刚刚离了洛阳,所以……”萧应寂怔仲片刻,微微笑道:“她没事就好,洛阳如今是非正多,她离开也好。”
南宫暮雨暗自叹气,他原本颇不认同萧应寂和柳若丝之间情事,隐隐觉得或许龙惊非更合适一些,但这段时日与他一起经历诸多艰难风波,亲眼见到二人真情,心中却已不知不觉接受了他,也因此才会在离尘山庄之时忽然对他亲热照顾起来,他先前见到柳若丝和龙惊非的情状时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但此刻见了萧应寂憔悴模样,心中忽然又为他叫起屈来,觉得姐姐这次行事很是有些不对,尤其因为龙惊非中毒之事失了雪山灵貂,虽非她有意为之,却在事实上断了萧应寂生路,更是大大地不该!
萧应寂却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垂首而坐。花玉蝶忍不住心头气恼,说道:“我们也不必瞒你,她,她是带了龙惊非走了,我们如今也不知她到底去了何处,还有,雪山灵貂也没啦,她放光了貂儿的血,全给龙惊非喝了。你的毒,我们如今是一点法子也没有!”
萧应寂低声道:“是么?”居然并不如何惊奇。梅落尘轻声一叹,道:“你猜到了么?”萧应寂不答,心中却想,若非如此,娘亲又何必如此悲伤,你们又何必这样神情,欲言又止?花玉蝶道:“你是怪我不该说出来么?”萧应寂微微摇头,忽然别过头去。
花玉蝶呆得片刻,取丝帕轻轻拭去他眼角泪滴,轻叹道:“你便是这样,什么事都忍着,你要忍到什么时候?”她这动作自然而然,随心而发,在场众人却都是一呆,一起转头盯着她,萧应寂也吃了一惊,望着她怔怔不语。花玉蝶这才惊觉,急忙收回手来,怔得一怔,忽然幽幽叹气,在床上坐下,柔声道:“咱们来合计合计,看还有没有什么法子。”
她这话一说,梅落尘和南宫暮雨心中轻叹,知她心结已经打开,从此真真正正将萧应寂当作了自己弟弟,而非仇人之子。心中又是欢喜,又是酸楚,均觉这一刻来得未免迟了些,转念又想若非如此,以花玉蝶对冷纤月之恨,只怕终其一生也未必肯接受萧应寂。
情难消古来此意同(三)
冷纤月道:“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好冒险回天山了。”梅落尘等三人都是一怔,齐声道:“回天山?”冷纤月点头道:“不错,如今正是天山雪莲花开时节,以雪莲奇效,再加上应寂本身功力,当可一试。只是此去路途遥远,我只怕……”说是只怕,但从洛阳到天山,多则一月,少则二十余日,以千心蓝之毒,又有谁能撑到那个时候?也正因此,她才迟迟不敢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