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丝自是心中有数,笑道:“好,便跟他们借一些。”弄雪应了,转身出去,片刻即回,捧了一大包人参进来,道:“要喝多少日子也够了。”柳若丝接了负在身上,道:“你们帮我备匹马,我马上就走。”南宫暮雨看她态度决绝,便道:“那我们和你一起去。”柳若丝摇头道:“人太多,太过惹人注目,反而麻烦。何况,”幽幽说道:“六派的人还在这里,若是应寂还在洛阳,万一遇上了,他们两人只怕不是对手,你们还是留在这里的好。万一有事,也可出手相助。”虽觉数日来他始终不见踪影,多半已不在洛阳,但若万一还在,总还是有些危险。
南宫暮雨道:“那我陪你去?”柳若丝仍是摇头,道:“不用,我一个人就好。”南宫暮雨无法,只得道:“那你千万小心。”柳若丝应了,道:“有一件事,你们若是得便,便帮我做了。”南宫暮雨问道:“什么事?”柳若丝黯然道:“玄灭大师的遗体,应当还在城外北面十里处的一座山上,你们去帮我瞧瞧,若能帮着收敛了,那是最好,但千万不要因此和六派的人对上,若真不行……那也罢了。”南宫暮雨和叶知秋相对叹了口气,心中都觉伤感,南宫暮雨道:“我尽快去瞧瞧。”
柳若丝微微点头,抱起龙惊非,道:“替我和落尘玉蝶说一声。”走出大门外,弄雪已备好马匹,四个马蹄也都用软布包好。柳若丝上了马,将龙惊非放在身前,一扯缰绳,道:“我去了。”双腿一夹,那马便在夜色中急奔而去。
南宫暮雨等三人目送着她远去,心中郁郁,又自担心,叶知秋沉吟着道:“咱们再留一日,看看情况如何,若是没甚意外,便去追老大。”南宫暮雨道:“好,我也这么想。”弄雪道:“说的是,这场架一打,六派的人和若丝姐姐的仇结得可更深了,万一路上碰上了,那可怎么办好?”南宫暮雨道:“就是。”弄雪问道:“对了,若丝姐姐这是要去哪里?”
南宫暮雨和叶知秋忽然齐齐一呆,面面相对,许久,南宫暮雨才苦笑道:“我方才想问,你刚巧进来,我……我给忘了问了。”弄雪也是一呆。
情难消古来此意同(一)
三人回到小院,便见梅落尘和花玉蝶站在庭院里,默然瞧着三人。候三人过来,梅落尘问道:“她走了么?”南宫暮雨道:“是啊。嗯,落尘……你别怪她。”梅落尘微微摇头。叶知秋道:“有件事倒真要和你商量一下,老大刚才说,玄灭大师已经圆寂,遗体还在北面一座山上,请咱们设法收敛,咱们是立即去瞧瞧还是怎样?”花玉蝶惊道:“大师……圆寂了?”南宫暮雨叹气道:“是啊。”将柳若丝说过的话说了一遍。
花玉蝶潸然泪下,梅落尘悄悄握住她手,道:“那便趁着天还没亮,咱们即刻去瞧瞧。不过此事不宜人多,知秋,弄雪,你们两个和迎风留着。暮雨,玉蝶,咱们三个人去。”众人各自应了,三人取了剑,跃出李宅,展开轻功,直往城北奔去。
洛阳本是花玉蝶故居,自是熟门熟路,带了二人一路急行,奔到离柳若丝所住客栈下游的河边时,三人悄悄往客栈方向打量一下,那边已经没了打斗的声息,却仍是火把点点,隐约可见上百人密密守在河边,看来先前追过河去的人还没回来。
三人打量片刻,悄无声息又往下游方向走出一段路,这才寻了条系在岸边的小舟,挑断缆绳,驾船渡河过去。靠岸系好小舟,打量了方向,便展开轻功,向北奔去。过半不多时,眼前果然出现一座高山。此时天色渐亮,一路行来,只见地上脚印纷乱,三人知果然是在此处,心知六派之人必仍在山上,不敢大意,放低了身躯,小心翼翼地向山上掠去。
奔出许久,山路渐渐狭窄崎岖,三人微微叹气,知道离柳若丝所说玄灭和六派激斗之处已近,当下更加小心在意,往上掠去。再奔一段,果然见到地上一片血污,横七竖八躺了许多尸体,残刀断剑扔得满地都是。往下看去,连山路旁那陡峭的山坡下也满是血污,底下也不知堆了多少尸体。三人互望一眼,心头都是沉重,轻轻叹气,开始寻找玄灭尸体。
玄灭乃是僧人,若在其中,寻找不难,但三人四下看去,却并未见有僧衣光头的僧人。三人微微皱眉,掠到血污之中,快手快脚地将尸身挨个翻了个遍,果然并无玄灭在内。梅落尘道:“兴许是在底下,咱们下去找找。”三人走到路边瞧了瞧,小心跃下山坡,这山坡甚是陡峭,直如悬崖无异,三人虽然轻功高明,却也不敢大意,小心寻找攀附之处,直花了一炷香时分这才到了谷底,正要开始查探,忽然听得纷踏的脚步声隐隐自山顶传来,逐渐接近,显是大批人马正自上面下来,三人心道必是六派之人寻找柳若丝和龙惊非无果,开始撤离,怕被六派人等所觉,只得草草将就近的几具尸体查看一番,便在附件寻个隐蔽所在,藏好身形。
三人刚在树后藏好,忽然一声轻微的嗖的一声自三人头顶上方传来,跟着一道白影掠过,一名女子已在三人下方不远处立定,四人一照面,都吃了一惊,那女子竟是失踪了数日的冷纤月!随即各自噤声,侧耳倾听顶上动静。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人渭然叹道:“想不到此番我等倾巢而来,死伤无数,竟仍是功亏一篑,还折损了楚掌门,圆空师太也身受重伤,唉!……”三人互望一眼,心道是高见峰。另一人道:“这山上道路交错,确实难以搜寻,只好先收拾残局,再叫留守的弟子上来重新查过。”这是李易峰的声音,接着孙高亮道:“只好如此,好在既然知道他们是自这山上过去,仔细寻找,想来不难找到。”高见峰道:“只是想不到他受伤之后,竟仍有这样能耐,竟能杀了楚掌门他们,而楚掌门竟连通知我们也来不及。”李易峰道:“楚掌门等人大部分都是中毒而死,但龙惊非和我们相斗许久,始终不曾用过毒药,必是有人相助。”高见峰忧心忡忡,道:“不知这人是谁?若是就此被他将人救走,此番可真是纵虎归山了。”
南宫暮雨人等在底下听见,各自诧异,暗想他们既然寻到了楚大河等人尸体,怎的难道并不曾继续上行发现容香的尸体?若是见到了容香尸身,便该知道助龙惊非杀人者必是容香无疑。心中疑惑,继续听上面众人说话,但高见峰人等说了几句,便也不再谈论,只分派人手,吩咐几人先下山命留守的弟子上来继续寻找,余下弟子则留在山上清理同门尸体。过不多时,便有人取了绳索,自山坡上小心爬下。梅落尘暗自皱眉,低声道:“咱们先走。”花玉蝶道:“那大师的遗体……”
冷纤月道:“你们是要找玄灭大师的遗体么?不必找了,玄木玄观两位已带了他走了。”梅落尘道:“难怪我们找不着,既如此,我们且先走。”花玉蝶道:“跟我来。”借着乱石树木遮挡,带了三人悄悄沿谷底离去。此处原本无路,自是难行十分,好在四人轻功俱高,倒是不难,但也走得许久才走出谷地。估摸着离六派人等已远,四人松了口气,花玉蝶冷冷望着冷纤月,心里一时打不定注意,不知该否即刻出手报仇,随即叹气,大难未去,当此时刻,实非良机。
梅落尘问道:“萧夫人怎的会来?”冷纤月道:“昨夜这一场大战,洛阳城里没被惊动的人只怕不多。我想这样排场,被围攻的不是龙惊非就是你们了,我正好要找龙惊非和你们,就来瞧瞧。”
她昨夜来得比风满楼人等稍迟,龙惊非和柳若丝已被玄灭救走,她见到飞天岛人等正和六派弟子激战,又见大批六派弟子在几位掌门带领下渡河追击,她并不知柳若丝也在其中,却知这般排场,追击的必是龙惊非无疑,但她不会水性,便连驾船也是不会,又不愿即刻和六派人等翻脸动手,当下远远绕到河流的上游,才找到座木桥过了河,但她这般一耽搁,等找到柳若丝等人逃入的那座山时,玄灭和六派人等一战已经结束,她上山不久,便亲眼见到玄木玄观抱了玄灭尸身下山,虽然心中伤感,但知六派人等既然仍在山上,可见龙惊非仍然在逃,何况也不愿在此刻多惹事端,便闪身一旁避过,候二人远去,这才继续上山,路上又见到许多伤重的六派弟子相互搀扶着下山而去,跟着见到了狭窄山路上的众多尸体,战况之惨烈可想而知,她心中忧急,加快赶路,不久便赶上了高见峰人等,她见六派人等并未追上龙惊非,心中略略放心,当下跟在众人后面,以她轻功,众人自是毫无所觉。后来众人遇上岔道,她也只能选择其中一路追踪,却未选对方向,错过了龙柳二人,后来一路追踪无果的高见峰人等终于相继知道追错了路,回头另走它途之时,柳若丝已负了龙惊非下山而去。而高见峰人等在路上见到楚大河人等的尸体后,惊怒交集,一路追去,在乱石堆里发现了血迹,推断龙柳二人曾在此停留,但那时容香的尸体却也已被人带走,便不知她曾在此出现,楚大河人等也是为她所杀,更想不到的是其处已近山顶,而柳若丝竟没有趁机翻过山头,远离洛阳而去,反而另选了下山之路,居然又回到了洛阳,众人一番急追,却是越追越远,行走一夜,疲累不堪之下,终于怏怏返回。冷纤月跟在众人身后追了一段路后便觉不对,只觉一路行来全无有人经过的痕迹,暗想龙惊非必是另走了他路,当下不再跟随高见峰人等,顾自返身而回,自行搜索一番无果之后,也只得先行下山。她边行边搜,速度有些缓慢,行到玄灭和众人相斗之处时,忽然听到六派人等的脚步声,知是高见峰人等已经回转,吃了一惊,不假思索,仗着绝顶轻功跃下山坡,先行避让,却不料竟遇到了梅落尘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