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安冷声问:“姚女官当时何在?”
袁赣答道:“姚司言受惊不轻,与我交谈过一阵,而后匆忙间方觉再次有变,实是防不胜防。”
在错综复杂的局面之下,简直是辨不清谁是敌人,谁是同友?看似是生机的转折,未尝就不是下一个渊沉的入口,步步皆被牵动,或利用,或掩饰。
兴头高盛,地位独尊,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虽群臣好不容易从该劫后缓过神,伴随而来的质疑声层出不穷。而早在先前收到与秦霜衣有关的暗信之时,云卿安便已借着侍奉在元璟帝身边的诸多便利,作下明证,得金印加盖。如今他才能堪堪立稳脚跟,压下朝中不满教唆的声音,而再无人敢质疑常禧的身份血统。
风过则难免生浪,居高而思危,必抽丝剥茧。
云卿安道:“去探过苏府了?”
“是的,昨天专程走了一遭。”袁赣立刻肃了神色,将此次经过详细告知,说不出哪里奇怪,却始终感觉莫名。
或许是因着从府门缝隙钻过去的风始终是阴阴凉的,平白地让人生出一股子不自在来。袁赣初被允许进入内堂的时候,留意到不管是门上还是墙壁之上,都有了不大不小的裂口,迟迟没有被修补上。明明才升了官不久,家中又何至于破落至此?像是不死不活的一样。
苏禀辰亲自出来接见了袁赣,以礼相待,似乎并未对那日的行动被他打断有任何的不满,面对近乎唐突的盘问,他也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耐烦,尽可能地都做了回答。
这也是让袁赣吃惊的地方,这样看起来翩然无双的文雅公子,实在不似藏了这么大的祸心,也就注定使他无功而返。
随后那不甘心的逼问显得有些咄咄逼人,苏禀辰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为民立命,盼举国太平,殚精竭虑。正逢家父忌日,前人教诲,耳提面命,未敢行大逆不道。袁大人若是没有旁事,还请先回,容我前去祭见先考。”
无需再作多言。
送离袁赣之后,苏府一切照旧,其实就跟苏和风还在世之时没有多大区别。苏禀辰半晌没有动作,脸色是无波无澜,后才提步迈入祠堂。
仅仅只是帮了昭王一把而已,列呈敌对官眷名录,请止利用秦之遗后。他与羌戎毫无关系,那还是苏和风最为憎恨的,亡灵在上,故作坚持。
他往前迈了一步,本欲除尘埃。
那在上首摇摇欲坠的灵牌,却在此时于他的手中翻转过来,现出那原先被掩的内里,已早就被虫啃啮。
是毫无重量,随意可弃。
(本章完)
昨日凉只潇随重浪。
利失即变,先撤后谋。
昭王怀异已现,借口元璟帝无道无能,承应天命,故于是年八月初大举兴兵动叛,杀沿地巡抚张涛及其下按察副使,革除年号,集众发檄,指斥朝廷。
九月中,又以其部将守河西,自率舟师蔽江东下,侵破滁凜诸地。闻变而举兵相对者无数,随长宁侯京营麾下兵马而行,于廿日会齐各地军兵,极力破太宁王藩属地。昭王闻讯,急赶欲挽,双军遇于凌口渡,叛军避其锋芒退入松里原。
十月上,遇紧攻围伏,昭王负隅顽抗不敌,兵败绥下陂,将士焚溺,亲信重员等皆被擒,分散逃亡者不计其数,败局已彻定,无力回天。未及押京,边地处死。
史书所记短短字语,即是那一代兵锋交接、权逐中沉浮起落的终场,亦是李延晁的穷途末路。
而在无人窥见处,绥下陂墨暗天色时,竹海哑涛依旧是一如既往的热烈,声起时如四方楚歌切切,来客已往,他踏上了归途,浓雾之间却始终不见红枫故人,霜寒潋滟。